“妈,我刚回来你就生气,大晚上的。”丁琪蹭着姑姑,讨好的说道。
“要不是你朋友的妈妈看到我说你今天的火车回家我都不知道自己闺女是死是活!你不是说你找到工作了吗,怎么你那个同学说你没找到?换号怎么也不告诉我?有家不回,也不和爸爸妈妈联系,你是孤儿吗?!”看来姑姑有很多要问的。
姑父强睁着眼皮,“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先让孩子睡觉吧。”
“明天再说明天再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跑走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孩子,你就知道睡觉!”
最后一句话好像应该拿来说我,我自觉地睁大眼睛眨了眨。
“你还说我,我看你关心别人家的孩子都比关心咱孩子多!”姑父眼睛也一下睁开了。
姑姑很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脸上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进卧室,目光在地板上游走。
丁琪立马接着说:“妈妈,我一定不走,今晚我就和希希一起睡,咱们明天再说吧。”
躺在床上,我想和丁琪说点什么,“姐,你在外面不想家吗?”
“别说话,刚下火车累的要死,赶紧睡觉。”她声音慵懒。
我,我听完这句话就睡着了。
半夜丁琪在梦里大喊大叫,我中途醒了好几次,醒了的那几秒还在想,今晚睡眠质量不好,明天课上得补补。
☆、关于李煜
天空阴沉沉的,天助我也,这真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天气,一坐到位子上就哈气连天。
大课间跑完操回来,前面的男生被班主任叫去。我又重见天日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不听课,黑板上也空荡荡。
我呆坐在位子上调整呼吸,准备酝酿睡觉情绪,让全身的细胞都进入休眠状态,这时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
不知道他是哪路神仙,不过,还没打铃呢喂!
我瞅了瞅课表,这节是语文课。
很神奇,我越看他越像一位语文老师,脑海中浮现一个词,道风仙骨。
他开始说话,说的什么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他那件宽松的墨蓝色有纹路棉麻衬衫,还说了一句我以为会记十几年但是下课就忘了的带点仙气又有哲学意味的话。
语文老师洋洋洒洒地在黑板上写上这节课文的名字,然后转身,让人想走上前双手作揖鞠躬,唤一声,先生好。
他有一天应该会羽化成仙,我看得入迷,托着腮帮子看着他暗想,又或者是神仙在天宫犯了错被打下凡界。
一点也不困了。
铃声响起——然后前面的男生就回来了。
我把抽屉里的书都掏出来放在板凳上,继续托着腮听课。
“莫希,你对这首词怎么理解?”
大概是我专注的神情让老师注意到我了,毕竟这年头,对语文课上心的不多。
除了淑芬儿,班里很多人又都很默契地把头扭向这个拐角,看来同学们都已经知道这儿坐着一个叫莫希的新同学了——即使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可我还是新同学。
我看着黑板上的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是李煜的词。
“…我觉得…写的很好。”我支支吾吾。
底下笑声一片。
“那你说说好在哪?”
“…词写得很好听…字也写的很好看…”
笑声更大了。
我把头低下,脸有点热。
语文老师表示谅解,幽幽地说:“你们没有做过什么诗词训练,不会说也没事儿。不过诗词鉴赏是高考占分很大的题型,以后我们会一起训练。”
我低头坐下,不动声色地把屁股底下的书又都抽走了,脸埋进这个安全区里,没人看到我的窘态。
“莫希?你这么矮的个子怎么坐在那儿?我都看不见你你能看见黑板吗?”
我在心里说,我其实没有那么矮!
“没事儿,垫几本书就行了。”我强笑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把书放到板凳上。
大家又在笑,没事,我自己也觉得很滑稽。
这一摞书在这段时间里见证了我挣扎的心路历程,辛苦了。
我在增高板凳上看到了老师,他朝我笑,微微点头,“很聪明,没错,我们很多时候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我重新低下头,轻轻抖了抖头发,想把耳朵边的头发抖下来,遮住发烫的脸颊。
教室因为我滑稽的举动松动几秒后,屁股上好像被点着了燃气,火箭一样噌地站起来:“那个,老师,我想起来了,关于这首词。”
“哦?你说吧。”
“我觉得这首词写的很好很优美,有感而发,体贴入微,但是李煜太忧郁了,一开口就是落花流水春意阑珊的,如果是别人还好,或者郁郁不得志,或者伤春悲秋悲观度日,都可以理解,但李煜是一国之君,他有责任坚强起来,为了他身后的百姓,可看看这首词,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他不但认了命,还推脱亡国的责任。”
我不是电视剧里突然开窍逆袭的学生,逆袭不是灵光一闪说来就来的。只是妈妈有一次硬拉着我讨论李煜这个人,事先演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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