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早在下课之前就拉响警报,我拿了英语报纸拔腿冲向食堂。日久见长的短发已过下颌,飞扬在风里,沙沙作响。我端了一大碗臊子面大力落座,见身边都是生人便开始狼吞虎咽。扒了几口才觉压下饿气,我随意擦了嘴边的油渍,把嘴巴扎进饭碗里又开始大口吞咽。“吃饭怎么都不叫我啊?”为什么要在我这么不顾形象的时候出现啊?我赶咽下口中的饭汤,却因辣椒卡在喉咙里而咳嗽不止。“对不起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他拍着我的背部,给我顺气。我摆摆手示意无事,本就是咳嗽一会儿便好,被他这么一拍我咳得更加严重。“你怎么在食堂啊?”我拿着他买的矿泉水清了清嗓子道。“餐厅的饭吃久了觉得有点……腻,自己中午没时间做,只能来食堂换换口味了。”他斯文的吃着小炒黄牛肉,偶尔送一片青菜至口中。“今天见着你,我记起了一件事情……”他把筷子顶在牙齿上笑道。见他在我只好停下对那半碗面条的攻击,假装吃饱的乖乖坐在她对面。“什么事啊,我忘记了好像。”又喝了一口清水,我用纸巾捂着嘴道。“你说有空会给我做饭吃……”我忽然记起确实欠他一顿饭。“好啊,这周末就过去找你好吧。”他点点头,笑着继续吃饭。
小腹不合时宜的传来闷疼,我一只手覆在其上,额头薄汗骤生。“你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疼了?”他放下筷子焦急道。我摇摇头,只觉两股之间传来温热,心下暗道不好。“你先吃饭,我有点急事先回寝室了。”我拿起报纸不待他回话拔腿就跑。越跑血流得越快,我皱着眉头只骂自己蠢得连生理期都能忘记。“你衣服弄脏了。”不知何时他又追了上来,脱下校服外套就披在我身上。四月的中午天气微热,路过的学生纷纷看着我们,我裹得似个蚕蛹,脸上烧起团团火热。“弄脏了你就没法穿了,我的已经这样了我回去洗了就好,你要是不穿班主任会说你的。”我边小跑边对他说。“没事,你这样被别人看见不好,下午没有班主任的课,你下晚自习拿给我就行了,快回去吧。”他跟我到寝室大厅门前,悄声道。情势所迫,我不好再与他所说只得红着脸道了谢谢转身上楼。回到寝室我后悔莫及,就算是忍着疼痛和羞赧也要多看几眼他露在半袖外面的小臂,干净光滑的麦色肌肤为他添了不少的成熟气息。再一想起他隐在白色短袖下略显单薄的身躯,我蹲在阳台里的洗衣盆前面笑得口津蔓延。
下晚自习我溜到五班的教室门前,前几回碰到尖嘴猴腮的那个同学靠在护栏上和别人闲聊。见我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他便心知肚明的叫了单程阳出来。“麻烦你了。”他抢先一步客气道。“该是我说麻烦你,你们班主任没有怪罪你吧。”我低声道,一想起中午的画面我简直无地自容。“没有,普通班还不至于这么严格。”他轻笑着顺带揶揄我道。“周六过来一起吃饭吧。”“你不回家吗?”我疑惑道。“我妈太忙了,回去还是一个人。”本想问他从不提及的父亲去了哪儿,见他面色瞬时黯然我只好住口。“真好闻。”他脱下卫衣换上校服笑道,我不好意思的绞着手指,心想这可是我中午斥巨资买的香橙味儿洗衣皂呢。“今天多谢你了,那我先上去啦。”我笑着转身,却见他身边的同学笑得意味深长。单程阳把手放在我的头顶,像摸毛绒玩具似的随意拨乱我的头发,眼光融融的点头。
人总是喜欢在苦中作乐,借轻松的表象以缓解内心的焦躁不安。内心有多虚无外表就有多轻浮,但凡内在有一点涵养,人都会脚踏实地的待人接物。空中飘着的都是童话,落在地上的才是现实。老干部恹恹地告诉我们再过一周就是校园艺术节,每个班至少两个节目参加竞演。无心这些琐事,我充耳不闻的继续做题。左泽西眼睛上蒙着一团白纱布,坐在原来的座位上不再气焰嚣张,见当事的二人都没有全身而退,这个世道真是不会放过一个好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坏人。艺术节给了许多不想上课的学生一个完美的理由,借此机会我们班的早退率一路高歌猛进,不消几日便爬至年纪前三。许是老干部教书育人的积极性被打击得厉害,见着一群名曰“练舞”的学生溜出教室他也视而不见。我和江梦婕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翻着白眼,不胜其烦。当然,一物降一物,数学课上没有一个人敢借口逃课,再厉害的兔子始终是兔子,见着老虎还是缩成一团毛球。时间倏忽飞过耳畔,擦落的皮屑刻着岁月的纹理,褶皱深处是我聆听风声的记忆。每个夜晚我都喜欢,喜欢这份静谧和黑暗,可我也恐惧黑暗,惧怕它的未知和不安。夜幕缓起,华灯初上。简易的舞台立在操场上,旋转变化的灯光图案试图提升它的档次却让它更加低端,但这一点也不能冷却同学们想要起舞的热情。室友们早就冲向操场占好位子,为了最佳观赏位置也是拼地剑拔弩张。于雪瑶飞向了心上人的怀抱,无心和一群人赏花赏月赏美人,便和自己男朋友对诗对情对眼眸。自从上次听见她们的言谈,我便不好再杵在她们中间碍眼,毕竟不被欢迎的人最好不要强行入圈,尴尬为难徒生事端。海澜还在寝室里捯饬着:“梁炎,你说我要不要睡一会儿呢?”“你待会儿不是要去上妆吗?有时间睡吗?”我看着手里的《红楼梦》道。“可是我面容憔悴成这样,待会儿上台不够美怎么办?”她托着自己的右脸在镜子前面左看右看。我噗嗤笑出声:“就那灯光根本就看不清脸上长什么样,再说浓妆一画鬼知道谁是谁啊,演完回来睡吧,来不及了。”我话未说完,寝室门被敲响。海澜打开门放进来的是王乐韵一干人等,碍于室友的面子我不好正面表示我不欢迎她的意思,只好躺在床上面朝墙壁看起小说来。“海澜,你怎么还不化妆啊?快来,我帮你画。”王乐韵柔声道,冷得我一身鸡皮疙瘩。“梁炎,一起走吧,去看我跳舞好不好。”见着海澜一脸央求,我为她能乐观向上感到安心。眼前的女子虽说妆容有点俗气,但是换上金黄色的亮片舞服也遮盖不了她出尘超然的优雅气质。不似校服的宽大和邋遢,这裙装勾勒出少女玲珑的身段和稍显青涩的妩媚,看着王乐韵前凸后翘的身体我不以为然的撇嘴挑眉,一个劲的打趣海澜是不是要去招蜂引蝶。“梁炎,我不怨他。我当时好害怕,我一个劲的哭,我问他爱我吗?他说爱。我又问呀、他爱我为什么还要动我,他说我要不是处女他不会动我。嗬,你说我为什么要怪他,是我自己不检点才酿成大祸,这都不怪他。”她脸色失落,不细看她日渐颓乏的面容我已经记不起她的遭遇。“没有检点不检点一说,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真的爱他?”虽然这个年纪说爱太浮夸,但是喜欢也不切合实际。“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就是我已经习惯是他。”她拉起我的手轻拍一下,笑得温柔似花。她转身去了后台等待,我随便找了地方席地坐下。四月的风温和的就像柔呓抚颊,我闭上眼睛消解酸涩难忍的感觉。前面的节目枯燥无趣,我坐了一会儿仍不见海澜的舞蹈开始,便觉困乏倚在足球框上睡去。良久,我被呐喊和尖叫声从梦里叫醒,揉揉迷蒙的睡眼才见周围都已黑暗弥漫。除了台上台下热闹非凡,我所在的较远处大都形只影单。心下奇怪,是什么劲爆的表演让大家如此激动欢呼,我抬腿跑向前面,才见苏岑手捧鲜花给王乐韵一个大大的拥抱,至于二人在花束后面干了什么,连坐在台下的校领导都很好奇。许是高三的最后几个月,对于这样公然挑衅的大逆不道之举校领导也假装友好的放过去。英语老师是个两颊饱满的弯眉男士,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人,不管是他那次着急上卫生间没带纸还是将近一半的学生在他课上睡觉,他从来都不生气,可是你觉得他就是那样的性格,那不是做作出来的样子。见着自己的课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行为大胆,他笑着掂起自己手中的单反非着二人合影留念。看着台上的王乐韵笑得无比灿烂,花枝乱颤,我只好叹息道有一颗白菜要被苏岑拱了。而苏岑见好就收的牵了王乐韵下台,一些不能见天日的感情都压在心底里,这会儿被苏岑激发出来,学生们不分大小的欢呼着,好似自己胜利一般喜悦。苏岑是真的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吧,连王乐韵都能收入囊中,可见他一点也不在乎好坏。人以群分要是真理的话,那以前的我是不是直接出门没戴眼镜,竟然看上这种人渣。我嘴上道了幼稚便转身回了教室,这么无聊的艺术节还真是浪费时间。没有为海澜热烈鼓掌,只好下晚自习回去补偿她了,是个人都喜欢被肯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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