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从屋外跺着脚进来,脚底沾着的雪水和土混在一起弄脏了红色的砖头地面,母亲随意瞥了一眼欲言又止。我把衣服和鞋子帮父亲搁置在一边,三姐爬上炕低头玩手机,她脸上的神色有些许不开心。父亲坐在火炉前问我还要多久饭能好,我说马上。“你把锅端过让你爸爸先喝水吧。”母亲把炖茶的罐子装满茶叶和红枣还有葡萄干之类的拿了过来,我心里闪过一丝不满尤其是看着父亲对于母亲满手面粉还要往罐子里面添水的时候,更何况那水壶就在父亲手边。“肉还没炖熟,稍微等等马上开了……”我把茶罐从母亲手中接过搁在火炉角上,父亲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我一下,我也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锅看。为什么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非要让母亲伺候他呢?我心里充斥着不解和不满,这一辈子母亲好像跟伺候家长一样伺候自己的丈夫,这是让我极度生气的事情。我气母亲的懦弱也气父亲的强势,夫妻不应该是相互帮扶吗?凭什么要母亲承担一切还笑脸相迎?真是奇怪。
小燃见我面色不悦便跳下炕边过来拿碗筷,我给父亲把茶水过了一遍再重新添了水炖开,父亲喜欢喝滚烫的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为什么对热的感知和我们相差这么大。我问父亲:“有盐吗?”父亲吃了一口面片点点头:“给一点。”“没盐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笑问,父亲把盐和面片搅搅不说话,今天我要是不问我知道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他一语不发的吃完,要么他一语不发的吃完找母亲的麻烦。我对家这个地方的感情太过于矛盾,放不下是因为父母对于我的恩情我一生都还不清,想逃离是因为父亲对于母亲的行为让我觉得这不是家人之间该有的行为。
母亲蹲在地上吃饭,他见父亲的碗底快露了出来只好习惯性的放下自己手里的饭去等着拿父亲的碗。我心里的怒火窜了上来却不好发作,我把母亲按在炕边:“我去,您吃一半一会儿凉了。”母亲看看我,我背对着父母站着将父亲的碗盛满,所有的不快被我压在心里换了表情把饭端给父亲。小燃总是喜欢自己动手,我怕她烫着便站在旁边看她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小碗填满又端上炕桌。父亲吃饭一向定量,两碗已经是他的极限,母亲肠胃一向不好,吃了一小碗便搁下碗筷。三姐的饭量倒是比上次我见她多了好多,或许回家总是让人胃口大开吧,只不过这几日她的面色一直比较凝重,我很少见她真的高兴。
寒假这种时间真的是转瞬即逝,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月,我把自己裹在被窝里看着眼前稍显晦涩枯燥的《传媒经济学》,新闻和传播放在一起怎么显得这么乱七八糟,我到现在才渐渐明白新闻理想这种东西过于缥缈,因为你想奋斗的岗位至少硕士以上的学历,所以你的理想一直逼迫着你再浪费三两年的时间学习本来四年就可以搞定的事情。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入错了行?“墨哥,怎么了,今天想起我了?”李青墨的电话将我拉回现实。“我六级没过,我不活了……”我哈哈笑着,他也哈哈大笑。“六级没过你就不想活了?你也不是那种人啊。没过下次再考呗,实在不行就放弃,无欲则刚哈。”我坐起身子听他发牢骚。
原来李青墨心情失落的是他那个被父母不待见的爷爷将要油尽灯枯了,他整个假期都在医院照顾爷爷,而他父母却一直叫他回去。“现在不做的事情肯定会后悔的,你可能会辛苦一点但是将来一定不会怨恨自己。我当初对我奶奶那样,我现在真的特别恨自己。你是对的,墨哥,辛苦辛苦总比惭愧要强。”“学霸火,我爷爷恐怕不行了。这几天意识基本混乱了,我怕自己接受不了。家里的人这几天都在医院,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挽留什么,梁炎,你知道那种无力改变什么的感觉吗?我现在只想带着爷爷跑掉,就我和他静静待着,我越来越讨厌家里的这些人了……”“你别难过了,人老了总归会这样。难得你比我孝顺多了,尽力就好了,别勉强自己。我们一辈子不就是各种分别吗,你要学着……慢慢习惯。”他很少叹气,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你回学校跟我说一声,开学了我过去找你。”他低声说道,那语调夹杂着浓重的伤心与无助,这样失落的李青墨让人有点想要给他加油打气的冲动,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力量,我知道自己作为朋友的界限只是尽力平复他的心情。
时间兜兜转转的总是不停下脚步,黄昏时分的夕阳燃醉天边的团团云朵,蓝色的天空吸附着粉与红的色彩,只有大自然能将绚烂的颜色搭配的如此和谐壮美。小燃黏在我身边拿着手机和李捷聊天,我看着程阳发过来的照片一瞬有些戚戚然。那应该是他爷爷奶奶还有他父亲的墓碑吧,上面的字迹有两块是清晰的有一块已经模糊难辨。
“你姥姥姥爷呢?”我想起程阳说他现在跟着妈妈姓,那也就是说他母亲是乡下人,而程姓在那个地方并不多见。“我妈是孤儿,我的姥爷和姥爷都不是亲的。我妈当年非要嫁给我父亲,他们二老被气得远走他乡,因为我父亲不是回族,而我母亲世世代代都是虔诚的信徒。这样大逆不道事情被乡里乡亲说三道四,姥爷姥姥脸上挂不住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听着他的语调一高一低,他大抵是从坟地里往家的方向回去。“你的习惯看不出来你只有一半的回族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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