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单寅【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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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着做饭的呀?”我喝着他递过来的热牛奶,坐在窗前随口问着低头拍黄瓜的他。“小时候跟在奶奶身边,小孩子嘛,喜欢被人夸奖。老爱给奶奶剥葱,揪菜叶,还喜欢拿着勺子问奶奶放几勺盐……奶奶也喜欢带着我在厨房转悠,做好的饭菜总是让我第一个尝鲜。时间久了,看着也会了不少。”他修长的身子系着超人的围裙,惹得我憋着笑。“可是小孩子不怕被油溅到吗?我们家的厨房没有抽油烟机,一炒辣椒简直一屋子的毒气。”我笑道,一屋子的温暖让我不再局促不安。“还好啊,我奶奶等菜熟了才放盐,你们是先放盐后炒菜吗?”他搅拌着玻璃碗里的黄瓜,笑着问道。“对啊,我以为全世界都是先放盐后炒菜的。”我们两个笑着闲聊,我不会用电磁炉,便藏拙的在一旁观看。饭菜上桌,简单的两个热菜一个凉菜。米饭冒着香气,屋子更加温馨起来。“第一次做饭给女生吃呢,你不要嫌弃,多吃点。”他夹了一块牛肉放进我的碗里,我笑着道谢谢。他再不语,只吃着碗里的饭菜,这人吃饭的时候好像不喜说话,我心里想着。饭菜有点淡,看来他的口味有点轻,才十七岁不到的男生,比我还活得细致,我心里鄙视着自己的粗枝大叶,尽力变得秀气有礼。碗筷一定不要发出声响,嘴巴一定不要发出声响……我警醒着自己,这是我有史以来吃得最淑女的一次。猜丁格我输了,原本说好谁赢了谁歇着,他看天色不早了,便放弃了惩罚我刷锅,送我至校门口,让我好好复习。“谢谢你啦。”我笑着低声开口,他微微摇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快回去吧,再晚了天更冷。”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一次头都没有回。

  文综还未合卷,三天期末试伴着时断时续的飞雪告一段落。下一年将是新的开始,竞争从未停止,这一次排名能上升多少呢?我踩着结冰的石板,缓步行着心想。回家又该如何面对父亲呢?是以欢喜的拥抱还是懊悔的眼泪?我不知道该怎样装得像小时候依恋他一般,也不知道延续矛盾的情绪会不会在这本就脆弱的关联上再扎下致命的几刀。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他会扮演什么角色,虽然我支持母亲离开他,但是小燃不能没有家。约翰伍德曾说过:“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孩子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好好爱他的母亲。(The best thing a father can do for his children is to love their mother.)”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弃我爱的人不顾,这样的自己我不喜欢。梁炎,良言,你应该学者更加善良一点,生命里的怒火烧的再旺一些,毁了的只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更何况我活得并不凄惨,更何况他还尚在人世间。

  第39章 厮杀

  年少时只分胜负不求过程,而年长时才品味过程唏嘘输赢。年轻时的经历就像一壶刚刚埋进土里的酒,我们不知不觉迈过岁月越来越皱的皮层,那味似清水般的液体愈来愈浓,渐成佳酿。等到我们走得迷茫疲劳时,停下步子,再去回忆、搜寻……我们闭上眼睛去追忆,就像手捧着酒坛,大口饮下时间的酝酿。等我们陶醉不已却不经意睁眼时,才知自己手中空无一物,身后只有无尽的长路和眼前碗里延绵的黑夜,那坛子里的清香只能回味,却是再也亲口尝不到了。那陈酒佳酿只能埋在记忆里,我似饮鸩止渴一般浅尝辄止,喝得多了便会沉迷在过往,拖住前行的步子。到老时,卧于长亭看夕阳,没有故事讲给你听,那可不行。

  冬天一直舍不得离开西北干燥刺人的空气,盘旋在万丈苍穹下,灰白了所有的异彩,干枯的树枝上连寒鸦都不敌萧瑟荒凉,急急逃开去,就像我归家之后的父亲一样,未见我一面他又离家。母亲见我不曾提及父亲,她生怕惹我恼怒只好旁敲侧击的道:“你爸爸上次去看你,你躲着不见他。生怕你回来在家里天天见着他,过的憋屈。他说你要是去了学校有什么缺的东西,他回家了给你捎上去。”我心里的恨早似泥沙被河流冲下,剩下的只有懊悔自己的残忍,拿着年幼无知当武器,刺向深爱我的父亲。虽然他未曾做好我最期望的事情——好好对母亲,但是那一幕让我永远不敢再说他不够疼我。期末考试结束,我收拾了书包急急回家,随着城里上学的农村孩子增多,一些四司机看到了挣钱的门路。他们开着自己的小面包车,避开与车站大巴的正面冲突,在街上捡着为数不多的稀客。我生了一丝希望,但愿能坐上小面包车,早点见到母亲和小燃。我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心里喜忧参半,还有好长的土路要走,这么重的包和空着的肚子实在不是好装备。下车后我低头疾行,看着街上的熟人都已经钻进了自家的屋子,昏黄的灯光不再温馨,那不是我的家,里面也没有母亲。夜幕似破布一般耷拉下来,漏下点点星光,风似剪刀一般划拉着原本就单薄的空气。我缩着脖子,弓着身子,加快步伐的速度。“老三,这是你们家丫头吗?”中年大叔扯着嗓子喊道,听着熟人喊着父亲的名号,我心里咯噔一下,期望似蚕丝一般吐露,扯起了温暖和担忧。我希望是父亲,这样自己就不用肚子面对黑暗和寒冷,可如果真的是他,我该怎么面对那早就不愿认我的亲人?我似要逃避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无奈肩上的包袱过重,压得我双腿发酸,只小跑了一段路就被身后的呼喊声和摩托鸣笛声牵住了身形。“梁炎……”父亲的喉咙被冷风冻得干涩,熟悉的声音却夹杂了他也不愿意承认的陌生。我不想回头,我不知该如何回头,该如何像以前一样撒娇似的冲向他,抱住他日渐苍老的身躯,抱住我渴望的温暖。“梁炎……”我假装未曾听到寒风里的呼喊,继续前行。梁炎,停下脚步吧,心里有一个声音劝慰着,他是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淡然的恰到好处,父亲眼神复杂地望着我,摩托车停在我身侧。还是不爱戴帽子,露出的脸颊被冷风刺地通红,父亲擤了擤鼻子里冻出的清涕,下车拿了我的书包捆在车尾,叫我上车。我全程不语,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化解长久没有交流带来的尴尬和生分。他不说话可能是因为迎面而来的冷风让唇齿生寒,到了冰面上我们二人更加屏息凝神,生怕多说一个字,不慎扭动一下身子就让颤颤巍巍的摩托车倒下冰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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