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申时走的。”
那意思到此刻走了还不到一天。
他却没有意识,道:“都这个时候了,该回来了。”
“王爷,姑娘走还不到一天,再是做样子也没有这样含糊的。”
“是吗?”他惊愕道。自顾自道:“我怎么觉得过了好久了呢。”
他没有缘故的,心里又慌又乱,好像无数只蜜蜂在心里嗡嗡飞,无数只麻雀在渣渣叫。
熬到晚间总算疲惫睡过去,夜里又惊恐的醒过来。他不由自主倏的坐起来,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做噩梦,就是没来由的醒了。
“安和!”他叫起来。
安和几步慌跑进来。
“王爷怎么了!”
“把姑娘接回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安和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他这样说,原来还是犯相思。语气平静下来道:“王爷,这么短的日子,恐怕不好。王爷姑且忍耐几天。”
听到安和说“几天”这两个字,芷郁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就接回来!”
安和点上灯,道:“已经快丑时了。”
典狱司从戌时到第二日辰时再不许开门。
芷郁下床到书案提笔奋笔疾书道:“我写手书去,把人接回来。”
安和不敢再劝,只得叫人去传令把雪蔷接回来。
芷郁在书房的睡榻上斜依着,过了一个多时辰,听院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接回来了,腾的起来向大厅走。
没见她回来,去的人道:“典狱司说没有戌时以后开门的,王爷手谕恐有假。”
“今日谁值夜,连我的笔记都不认得!”
“王爷别急,守夜的都是底下人,哪里常见得到王爷的笔记。且这夜深人静,就他一人去了,不叫他进去也是应当的。”
“把典狱司丞叫来,和我一起去。”说着要人更衣出去。
“王爷,一去一回天都要亮了,明日再接也一样。”
“就现在去接。”
典狱司在郊外,往返至少一个时辰。
此时已宵禁,各家各户早已睡下,王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灯火。
芷郁到典狱司的时候已是寅时,秋天的郊外,阴冷孤寂。
“快开门,王爷手令竟不认得。”
典狱司丞曹渊先从马上下来叫门卫开门。典狱司两扇锈迹斑驳的玄铁黑门夜色里打开。芷郁从车上下去径直进去,众人连忙跪下。当班守卫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曹渊,曹渊瞪了他一眼,除了责备,还有一种无可奈何,谁让你倒霉摊上了的意味。
原来夜深里面的女牢婆们都睡了,并不知道黎王要来接人,雪蔷还在牢里绑着。
牢门打开,他见她被绑在大木头上,头发乱散着,全身都湿的,脸色煞白,歪着头睡着。
见她光着脚,站在一块白石板上。开门的几个牢婆并不知道里面事情,见了吓得面如死灰,快晕过去。
“快放下来!”只听得黎王一声怒吼,先上去把那石板一把抽去。
原来这白石板名叫霜刀石,人站在上面从脚底到头顶,冰寒刺骨。按雪屑针的药效,再补针应该快天亮的时候。牢婆们懒得起夜补针,就让她站在霜刀石上,疼痛只多不少。
她不是睡着了,而是疼晕过去。牢婆们连忙解开湿绳子,绳子浸了水胀起来,绑人又疼又痒,解开来手脚都勒破了。芷郁用自己的斗篷把她抱起来,一摸全身冰凉,头晕目眩要晕,惊得搂在怀里直叫她名字。
牢婆们见多了,端了热糖水来灌下去。
“一直没给吃的,饿晕了也不一定。”
偏有不长心的牢婆说了这一句。芷郁听了,眼睛瞪得能杀人。
曹渊和安和远远的在门外侍立,见婆子拿了块霜刀石板出来,都要吓晕过去,这无妄之灾两个人都是躲不过了,轻则严责,重责没命。
安和看了看曹渊,一副你保重的样子。他知道无论如何芷郁也不会杀他,曹渊就不一定了。
牢房又冷又潮湿,秋天更凉。
“把姑娘移到暖和地方吧。”
芷郁这才想起把她抱到暖地方去。这里共有两间暖房,一间是牢婆们的起坐间,一间卧房。平日里杂乱不堪,一时收拾不来,便把屋子里一应家居物件都扔了出去,扫干净地,从库房抬进一张榆木卧榻来,找了一块干净棉布铺上。临屋熟睡的婆子们也被叫醒,不等穿好衣服,大夜里赶到外面凉地里待命。
“醒醒啊,你别吓唬我,我也不活了!”
婆子又端了碗糖水来灌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雪蔷才渐渐睁开眼睛。
芷郁惊喜的要哭出来,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你总算醒过来了。”
她气息奄奄,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
“我是死了?”
“没有死,我来救你了,没有事了。”
“芷郁。”
“嗯。”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你真的来救我了。”雪蔷哭起来。
“是我,我该死,都是我不好。”他把她搂的紧紧的。他恨死自己了,自己怎么要人把她带走了呢。他想替她受苦,替她受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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