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上司也不信她会做出这件事,那几天融序一直没有出面,甚至有大义灭亲的意思。闵樱渐渐看清,她甚至想他接近她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天,毕竟这事好久以前就在酝酿。
融序的恩师同他情同父子,因朋党案牵连流放十二年。那老先生近年身体越发不好,恐怕熬不到两年后回京,只希望死前回到京师。他来求她,她便把十二年流放期限改为了十,那老人家回京没几日就过世了。
这事都看得出她后面一个豫王,只把她作了替罪羊。她也没有找他,他要救她也不必她说话。
事情已经证实,周围的人看她又是另一幅面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心太高了。
她一直波澜不惊的样子,父母亲人她不能想,想了也徒然。不过临出门有人传话道:“豫王有命,不可为难闵寺丞。”
她微微一笑,总算给她挣回些面子,虽然结果都是一样。
牢里那两个月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开始那几天也是难熬,但是自从知道死不了,也就静心了。什么也不必想,因为什么再也没有了。官是再也作不了,不过只要肯做,总不至于饿死,就是这一辈子前途全无。想到她也会成为大理寺,甚至京师的一个故事,虽然是沦为笑柄,但也是个故事,她自嘲一笑,到底不是碌碌无为,好名坏名,反正名是出去了。
她盼着他来,不是救她,只是孤单。到了这般境地她才能彻底认清对他的情分来。她还是对他有请的。
出来后她一直关在家里,除了睡觉再也没有别的。两三天才吃一顿饭。她也希望一觉醒来是一场梦。
一天到了不出去就真的要饿死的地步,篮子里只有一捆青蒿菜,她只吃得下这个。她已经觉出有人在跟着她,敏感性是不由自主的。她头都懒得回,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自己也没做什么,何必现在还要跟踪她。
开了门刚要闪身进去,有人撑住门。
“就懒得理我吗?”
她心里一颤。气急败坏进屋去了,倒在床上不说话。
他在跟前坐下,抚着瘦弱脊背,柔声柔气,道:“你这是生我的气。”
“你何必又来招惹我。”
“那我又找谁呢?”
她自以为现在够强大平静,还是忍不住抽噎哭起来。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不过那种情形,我什么也不能说的。”
“你根本不是喜欢我,就是为了这一天。”
“我没有。”这几个字说的极低,要她更觉得是没有底气。
“你嫁给我吧。”
她简直不能相信,尽量平静道:“要我给你做妾。”
“给我作正室王妃。”
“你把我当傻瓜。”
“我是说真的,父皇和我母亲不会管我,只要你愿意。”
她又相信了他,因为她愿意给自己希望。直到大婚那一天她也虚飘飘不相信这是真的。
融序决心娶她也是这一两个月是事情。他是聪明人,从小时候起,父子、兄弟、朝廷,乃至天下,他都可以游刃有余,巧妙的置身事外一切凶险。这不得不说是超乎寻常的大智。这样的智慧同他自幼就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地位分不开。
他知道自己整个人就是个无所谓的地位,他比不得皇后亲生的两个兄弟高贵,却也不算卑微,他母亲是皇后的妹妹,他父皇不能不给他脸面,比其他庶出的皇子高贵些。
他自信他拥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渴望君临天下,只是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他没有嫡子的优越,比芷郁又少了冒险的机会。绝望不甘后,如今他已经接受了现实,自己这一辈子便是中上,登峰造极人上人是那么渺茫。
而闵樱恰好和他是同一种人。自己总要成亲,他已经对权利死心,也就没有必要在婚事上费心联姻。娶个出身名门的女人,最多也不见得比闵樱更好。他也的确喜欢闵樱,未尝不想他二哥那样轰轰烈烈一场。但他相信自己一生都只是个中上,感情也一样。
他的婚事看似不同凡响,却极为顺利。他父皇不会向对黎王和太子一样干预他,他母亲和他一样是无所谓的存在,眼巴巴能指望的只有他一个,自然不敢得罪儿子。
大婚当日闵樱昔日同僚来道喜,其他人都是免了跪拜,唯独范建楠来了没有,要他磕头。
闵樱成婚一个月后就怀了身孕,外人眼里简直大富大贵,天降鸿运。她自己也难以置信,即便雪蔷,也还是侍妾,一直没有正室的名份。
没多久范建楠也同史娇卿成婚,也是赌气的意思。成亲一年多就要纳妾,史娇卿总是觉得娘家虽然落魄,嫁给他也是为父报仇,自我牺牲,该进《列女传》的忠孝节烈。范建楠非但不热心替她报仇,还要另寻新欢,不闹是不行的。
闹了好久,妾总算是纳了,不过又没看准人。范建楠不过小吏,俸禄有限,史娇卿是大家小姐,又要锦衣玉食,又要给丈人报仇,虽然豫王成婚免了他每月扣的俸禄,也入不敷出,正经人家谁肯把女儿给他,还是做妾。向同僚凑借了一百两银子,赎了个乐妓。那女子千娇百媚,两个起先打得火热,后来衣食供不上,又有正房刻薄,对他不满起来。他欠了不少银子,家里又鸡飞狗跳。小妾传闻还偷人,后来连衙门里的事也要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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