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还剩了多少银子,日子过得去吗?”
黛兰笑道:“我又不指望坐吃山空,出去找个事,饿不死总还可以。”
他望着她微微一笑。
她喝了一口茶,又端起茶碗看了看,汝窑白玉瓷的茶碗,尤其日光下,剔透如玉。
“这茶碗真好看,不会是真品吧。”
“就是真的。”
黛兰瞪大眼睛:“侍郎还真是……”
兰茞笑道:“真是什么……”
黛兰笑道:“侍郎真是风雅。”
“我可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家里待客的茶碗都是汝窑的珍品。不过这器物再好,若是失了原有的用处,也索然无味。这茶具我也只是高兴才拿出来喝茶。”
“那我可赶巧了。”
“是赶上了。”他端起自己那只茶盏道:“你那只今日第一次用。我用这一对,只自己饮茶,只我用。”
“啊。”黛兰也是熟谙应酬的人,可是在他面前就要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兰茞走到她跟前,从她头上取下一朵柳絮来。
她主意到房里摆了一盆快一人高的文殊兰,绿油油的叶子长得好极力,抽出一枝花茎,开着好几大朵白花来。这花就是大气,又非常素雅高贵。
黛兰到跟前,嗅了嗅,道:“这花真好看。”
“这是看到同类了。”
“侍郎怎么知道?”
她出生时家里的那棵文殊兰突然一夜开满了花,所以父亲给她取名初黛兰,字文殊。
他不语,只是微微的笑着,样子那样魅惑众生。
黛兰又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形,那次也是在这书房,是孟延宗引荐。他穿着是一件石褐色袍子,在家里都是慵闲雅士样子。人高而清瘦,尤其的白,姑且说清风玉树,她觉得更像月下幽兰,眉眼美得直刺进人心。
兰茞在众臣里非常谨慎低调,但容貌气质是遮盖不住的,又是位高权重,世人称作仙兰侍郎。就是因为传的太神了,黛兰反倒以为是阿谀奉承之言,未曾相信。见了才知真人比传的还美。
后来她对孟延宗说起:“你姑父很有仙气。”
孟延宗笑道:“我姑父年轻时候可是风度翩翩。”
“他现在也不老啊。”她只说到这里。
郁兰茞三十五岁,比她大十二岁。
郁兰茞出身贫寒,又父母早亡。十四岁就中了进士,在京官居中书侍郎,御史中丞。后来自请离开京师,到兰泽兼任节度使。
黛兰见到他总有些悲凉,他夫人虽是大家闺秀,年轻时候也是美人,但还是太委屈了他。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形。外面说他们夫妻举案齐眉,他也不曾纳妾,事实却是心如止水。这样的人物,虽然位高权重,到底是有缺憾。好像一只莹白无暇的玉瓶,缺了一块儿。
“侍郎留步吧,已叨扰这半日了。”
“我也是闲着,送你出门吧。”两人只是静静的走在青石路上,踏着斑斑竹影。
他见她上车走了,自转身回去。
几天后孟淑媛和女儿、侄子回来。进门洗着手问婆子道:“家里有什么事没有。老爷在家吗?”
“老爷在家,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那姑娘又来了。老爷请到屋里坐了好一会儿。”
孟淑媛“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世道,礼崩乐坏,姑娘家恬不知耻的自己找婆家。”
兰茞正读书,孟淑媛进来道:“那姑娘来了。”说着端茶到他跟前。
“嗯。”
“真是的,说了多少次,怎么就是这样不知廉耻,巴巴的自己找来了。”
兰茞道:“人生在世,只要大节上不错,不拘小节又如何呢?”
孟淑媛细声细气道:“惜怜的事,也要你出面和延儿说才行。”
兰茞拿起书继续读道:“你是他姑妈,要我怎么说。”
“可惜怜……总是你女儿。”
兰茞笑道:“谁说不是了。”放下书道:“这事你说比我说有分量。”
“可如今那姑娘彻底和家里决裂了,非要延宗不娶她也不行。”
兰茞笑道:“咱们家的孩子是有多好,让人家名门闺秀缠住不放。”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有。”他微笑着意味深长的讲,拿了书要进房去,道:“一路颠簸,你也回去好好歇歇吧。”
☆、第 73 章
黛兰为了孟延宗无家可归,可孟延宗还是娶了姑妈的女儿孟惜怜。也是因为他姑妈那礼法孝道感化,一边又要大病寻死。
“那我呢?我为了你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你就不该为我做什么?”
孟延宗道:“我只能辜负你。百善孝为先。”
他话还没说完,黛兰决绝的转身就走。任他在后面怎么唤也不回头。
可笑,真的很可笑,别人的付出都是该有回报,至少能换得些许愧疚不忍。为什么她付出一切,就可以要人理所应当的全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街上那样的喧闹繁华。她不想回去,又到了平日喜欢散心的地方,这时候开满了玉簪花。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她却泄了气,宁愿在雨里淋着也懒得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玉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