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允了啦。”
文昌点点头。
科隆一边吃一边笑,食物酱汁自嘴角挤出,十分滑稽,过了五十年,文昌都不会忘记他向她求婚的样子。
什么都讲时机,这一刻文昌想与他成为正式一对。
吃完晚餐他向她道谢,倒在沙发上不一会熟睡。
文昌还有工作要做,赶到天亮。
科隆醒转,“哟,你比我还忙。”
“我朋友施律师说:能赚多少是多少,能多做多久是多久,有收入感觉良好。”
两人一起梳洗出门。
科隆没提是哪个病人,文昌也不说要见哪个客户,他们已有默契不把工作放在嘴边。
今日客户是一个内衣广告,当然是qiáng调穿上镶有铁丝海绵推挤的设计是如何玲珑浮凸,实在有欠自然。
文昌看过模特儿照片产,前与后根本不是两个人,因此与客户商议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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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不大接受:“经验告诉我们,‘前’与‘后’越夸张越见效。”
“这样吧,照我意思做,你比较过,不满意的话,不收费。”
“文小姐你仍然这样认真。”
文昌微笑,“要抓紧顾客呵。”其实是生意难做。
文昌在模特儿身上做功夫,替她在胸前用喷枪均匀地打yīn影,做出效果来,真实美观。
这下子,人人开心。
模特儿笑说:“文小姐下星期我走台,可否再帮我化妆。”
文昌把甲子的名片给她。
第二天一早,文昌去探访小云。
元师傅显得有点累,她轻轻说:“手术成功,不过她要长时间调校螺丝,一定吃苦,我累了,阿昌,请你照顾小云。”
“我一定尽力。”
元师傅吁出一口气,“所有靠手的都是古老手艺,刚才做手术的是电脑手臂,主诊医生在旧金山指挥。”
文昌微笑,“那还不是靠人手。”
“我先回家休息。”
文昌连忙陪师傅去叫车子。
回转时小云醒来,看见文昌,呻吟:“我长高没有?”
文昌温和地说:“很快就六尺高。”
小云叹口气,“文昌你真是诙谐。”
“给点耐心,我的矫形手术整整用了十年。”
小云轻轻说:“痛。”
“别嚷嚷,撑着点,师傅年纪大了,少教她担心。”
看护进来,吩咐几句,放下药物。
文昌脱口问:“医生来过没有?”
看护回答:“科医生回自己医院去了,病人由盛医生接手诊治。”
文昌不出声,她觉得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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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护说:“物理师稍后会帮助病人走路。”
小云摆手:“不不,我不会走路。”
文昌按住小云手臂,含笑看到她双眼里去,“勇敢一点。”
小云咬住牙关,点点头。
说:“我需回甲子打点,小云,失陪。”
看护说:“有我们在这里,你请放心。”
文昌先回家,看到科隆字条,他已返回工作岗位。
文昌温馨地看着手上指环,回甲子工作。
店面只有她与一名接待员,文昌叮嘱:“小心门户。”
整个下午只有一个中年太太来化妆,要求“时髦但不失身份,看出去神采奕奕,但毋须比真实年龄年轻”,真是合qíng合理,文昌最喜欢这样的客人。
问她是什么喜庆场合,她答:“敝公司二十周年纪念。”
文昌说:“失敬,是何种行业?”
“建筑工程事务。”
文昌暗暗佩服,用心服务。
客人临走时说:“与我心中所想所求一模一样,实在太高兴了。”
她一走,接着有两个年龄高矮体重相仿的女子推门进来。
文昌略觉不安,这是第六感觉,两个女子满面笑容,衣着整齐,并无不妥。
文昌请她们坐下,“可以为两位做什么?”
这时文昌看到其中一个的足踝上纹着一枚骷髅头。
其实人人迟早会变骷髅,这是不争事实,可是不知怎地,这时文昌却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其中一个女子说:“我们想化妆。”
文昌点点头,“请问是何种场合?”
“是一个化妆舞会。”
“啊,”文昌心里一愣,轻轻说:“我们不做吸血僵尸或是埃及妖后。”
“不不”,她们笑不可抑,“我俩想化妆成她们。”
两人出示张放大彩照,文昌一看,嗯地一声。第十四章
她认得照片上是一对叫做孪生儿的当红歌手,肤色晶莹,笑容娇憨,双目明亮,十分可爱。
客人问:“可以吗?”
其实这一对客人与相中人已有三分相似,凭文昌能力,不难做得七分像,加上夸张舞台服饰头饰,起码八九分相似。
但是文昌轻轻说:“名人扮相是他们知识版权,不允抄袭。”
客人意外,“很多人扮明星歌星来玩。”
文昌解释:“扮得不像,当作笑话,无所谓。”
客人兴奋,“你是意思是,你可以做得百分百像真?”
文昌答:“我没有那样说。”
她站起送客。
客人抢着说:“我们可以加倍费用。”
文昌摇摇头。
“那么,”其中一个生气,“我们到元英去,他们肯做,你们当心关门。”
两个妙龄女子气鼓鼓离去。
接待员立刻锁上门。
她问文昌:“为什么不做她们生意?”
文昌轻轻问:“为什么要扮别人?”
“好玩呀。”
“她们要求完全像真,不止是玩耍。”
“那么,莫非是假冒、讹骗、欺诈。”
文昌抬起头,“我不敢肯定,但是记住,我们不接这类工作。”
“那样,会亏本吗?”
文昌微笑,“也许会,也许不会。”
接待员再也不好说什么。
傍晚文晶陪元师傅来接更,客人忽然多起来。
趁着人齐,文昌把手伸出展示指环。
文晶泪盈于睫,“是谁,是科隆?”
文昌微笑,“也许在初夏举行简单签名仪式。”
元师傅十分高兴,“阿昌真是秘密,科隆这名字有点熟,我见过他吗?别忘记叫我做证婚人。”
文昌心想,上次就是太张扬,所以不得善终。
师傅说:“小云出院我就回乡,在这里我觉得累。”
“那店就jiāo给我们好了。”
“客人都在外头等,来,开始忙吧。”
过两日,小云出院,走路步伐蹒跚,人见人怜。
物理治疗师一天来两次替她调校增长螺丝,鼓励她做活动。
小云穿着特制灯笼裤,日常生活异常不便,但却苦苦忍耐,文昌不由得对她更加忍让。
每隔三两天,小云便会问:“长高没有?”
大家百分百肯定说:“高了。”
在门框替她量高,每次故意刻多一两厘米,使小云高兴。
一日治疗师刻意与文昌对话:“文小姐我坦白不掩饰请你原谅,这样量下去一年不到小云就会超过七呎。”
文昌一听,不禁对这高大qiáng壮年轻人另眼相看,肃然起敬,“照你说,应该怎样办。”
“一年后小云最多长高二吋至二吋半,平常人还真不易察觉,我认为应令她了解实况,你说可是。”
“对,多谢教诲。”
“不敢当。”他微微鞠躬。
小云在一边听见,默默流泪。
文昌带头向小云道歉。
半晌,小云qíng绪平稳下来,轻轻问师妹:“师傅说你要结婚了。”
文昌轻轻答:“明年的事。”
“你还没有正式介绍他给我认识。”
“他不在本市居住。”
“以后,你总会介绍他给我认识吧。”
“当然,我会把握机会,尽量利用时间,好好配合工作与家庭,同时不忘与亲友联络。”
小云看牢文昌发呆,这是什么话?像政府首长对市民的文告,词文并茂,说了等于没说,唉,小云自责:都是她的错,文昌如今虽然和颜悦色,但心里有一条刺,处处防范着她。
这时好听见文昌说:“物理治疗师叫覃群,真是个好名字,他十分细心坚持。”
小云提起jīng神,“真多亏他,不过有时太严了一些,不留qíng面训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