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是个大染缸,有的人跳进去,染得五彩斑斓,炫目非常。而有的人被扔进去,却被迫染成灰墨难辨,阴沉不定。
木枫算是前者,却又不完全是前者。
不到三年的时间,他过关斩将登上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还当任了校党委书记助理,一时间风头无两,成了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两年半的时间,他一日比一日消沉,一天比一天冰冷,在他的脸上,哪怕是同住了近三年的魏朝等人,也不曾见那里出现过哪怕是一刻的笑容。
……
转眼间,又是一年寒假。
早在一个星期前,宿舍的人就已经收拾好行李,有得甚至提着箱子去参加最后一场考试,考完就走。
魏朝的票订得晚,没抢到好时间,只能耗在学校里多等一天。
空荡荡的男生宿舍,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魏朝考完最后一场选修课回宿舍,发现木枫果然还在。
“你,今年也不回家?”魏朝故作随意地问他。
“嗯。”木枫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寒暑假,他几乎都没回过家吧?
魏朝犹豫了一会儿,问他:“木枫,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承一份老乡的情谊,咱也算彼此在A市的半个亲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
木枫抬头看了一眼他,说:“在A市还有点事,离不开而已。”
魏朝皱眉:“你确定要搞创业?”
“……嗯。”
“大学生创业,学校虽然有政策扶持,可我们毕竟才大三——”魏朝犹疑着劝他。
“我等不了那么久。”木枫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
魏朝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两人相安无事,相对无言地待了一晚上。
魏朝抢到的票虽然在第二天晚上,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刚起来就看到木枫大汗淋漓地推门进来。
“……你干嘛去了?”
“去跑了会儿步。”
跑个步能把汗流成这个模样?他怕是去马拉松了吧?
木枫随意地擦了擦脸,看到魏朝下床,刷完牙洗完脸,才犹豫着开口,问他:“打球吗?”
魏朝愣了愣。
木枫补充说:“你守,我攻。”
魏朝愣愣点头。
于是,球场上,两个人的攻防战就这样开始上演。
木枫攻速迅猛,带球过人快准狠,完全视他为无物,一双眼睛仿佛只有他头顶上不大不小的圆形篮筐。
断球投篮,一套动作来来回回不下几百次,愣是魏朝这种篮球疯子也受不住了,终于瘫在了篮筐下。
“木枫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拼做什么?”
木枫拍了几下篮球,一跃而起,毫无阻拦地投进最后一个球。
竟然还是三分。
“你还是人吗?看你手都抖成那样了还能进三分!”魏朝白着眼。
木枫擦着汗走上来,“不打了?”
魏朝赶紧摇头,“不打了不打了,再打劳资就废了。”
木枫也不再强求,大冷天的,竟然朝自己脸上直接浇下了一瓶冷水。
看得魏朝牙龈直抽,冷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他既然把自己打得这么惨,就懒得提醒他注意别感冒了。
这么幸灾乐祸地想着,背包里传来阵阵震动的声音。
魏朝闻声在自己包里掏了半晌,好不容易掏出手机,发现并没有来电。
而手机震动声并没有消失。
“木枫,你电话。”
木枫明显愣了愣,这个时间,学校的事大都停止了,还有谁会打电话给他?
木枫接通那个未知来电。
“哥们儿啊……”
“薛让?”怎么手机来电没显示。
薛让叫了他一声之后便不再出声了,木枫没心情跟他搞这些故弄玄虚的事,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事?”
薛让说:“哥们儿……回来吧,再不回来,你妹快把自己折腾没了。”
……
一个人,要是真没了会怎样?
木枫从没兴趣细想这种哲理层面的事情。
木瑶没了,会怎样?
这对于他从不属于哲理问题,而是事关生命,事关,意义。
木枫直到上了飞机,整个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也不知是太久没坐飞机了,还是一大早锻炼得太狠,他的心跳得难以置信得快。
呼吸,重到令人窒息。
等到下了飞机,重新呼吸着S市的空气,又突然萌生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距离高考就半年了,木瑶疯了一样拼命学习,据说在学校就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也不知道通宵看了几天书了,真弄不懂离高考明明还有半年,这么拼在搞什么……她昨天在教室晕倒了,你回来后,直接去医院看她吧。”
“在医院还是不肯吃饭,听阿姨说,好不容易逼她吃下去一点,到了晚上又全吐了。”
“我去见过她一面,看上去没瘦多少,但基本已经摇摇欲坠了。”
“……回来吧,叔叔阿姨虽然没开口,但基本也无可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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