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仆人好歹还忠心,知道护着你,我家的那几个可好,一见有危险个个拔足飞奔,哪里来管我这个老爷的死活?”
“呵呵……”
黑暗里冒出两声冷笑,后头话虽没说,众人倒是心领神会。
这说话的马老爷对仆人一向抠门苛刻,出门在外,别家的仆人看着都精神,偏他家的仆人个个看着比叫花子强不到哪去,这般主人,谁替他卖命?
眼瞅着话题越来越歪,孙守业也没精神同人辩驳他女儿跟旁的女子不同,而是个有大能为的。反正即使辨赢了也无用,他跟女儿关系如同陌路,还间接害死了她亲娘,大娘子怎么肯冒着性命危险来救他这个不慈之父?
忽地洞外传来铁链声响!
山洞中的众囚徒瞬间安静,说话的闭了嘴,咳嗽的消了声,恨不得连呼吸都停了。
这些日子不是没有人被拖出去,据那拖人的山贼说,是那人家里讲明了不来赎人,因此黑风塞留着这人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早丢到后山崖去喂狼。
这会该是半夜,以往拖人都是清晨的啊?
众人心中忐忑,都不由自主地尽量把身子向后缩,如同待宰的弱鸡一般。
这山洞本是天生而成,可容得上百人,黑风寨的人便拿这里当做牢房,在洞外处安了一个大门,大门上头挂着大铁锁,平时出入都得开了锁,说起来防守不算严密,然而这黑风寨地势险要,山洞本就在后山,上山是悬崖,下山必得经过前寨,因此即使有人能侥幸逃出山洞,也绝计逃不掉。
正文 第17章 叫爹
浓寂的漆黑被两点火光划破,习惯了摸黑的一干阶下囚两眼都被晃得有点花。
当先走进来的是常常给他们送饭和拖人的两名山匪,一人举着一个火把。
这两个一高一矮,模样丑陋,长相恰好似鲶鱼精和野猪妖,瞧着极为伤眼,大概也正是因此才被派来做后山洞守门卒这样的苦差事。
这二人,虽在山贼中地位低下,到了这些性命朝不保夕的阶下囚面前,就可劲地抖起了威风。
不光克扣本来就少的口粮,送饭时故意把黑馒头弄脏扔的一地都是,看哪个不顺眼了拳打脚踢污言辱骂更是平常小事。
说实话,对于这些被俘的客商来说,当真是比坐大牢还惨几倍。
毕竟,坐大牢还是在本乡本土,好歹家里有钱还能打点一番,让牢里的人不至于受大罪,受了伤生了病,狱卒便是应付差事也找大夫来给开两剂药……
可在这山洞里,却都不可能。
这些人被关进来之前就被搜过了身,有些身上的好衣衫被山贼瞧中了剥去了换成破麻衣的也有的是,就是心里想掏银子来贿赂这两个山匪也无法。
几个胆小的客商已是忍不住打起了抖。
莫不是这两个丑鬼又想到了什么折磨人的法子,这才大半夜的进来搞事?
因为光线昏暗,竟是无人发现这两个平时耀武扬威在众客商面前称霸称王的山匪,走路的姿势略有些异样,而且拿着火把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哪,哪个是梧城县的孙,孙守业!”
长相似鲶鱼精的山匪比往常更为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众人身子几乎齐齐抖了下。
娘呀!
刚刚才听到孙老爷说他后悔没把女儿养在身边呢,这会居然就轮着他了!
说不准是得了他家里不会来赎人的消息,要把他拖去丢下悬崖省口粮哩!
原本坐在孙守业身边的客商们,纷纷往旁边挪,生怕那两只凶神过来拖人时,再连累了自己。
孙守业便如晴天当头来了道霹雳,三魂六魄都吓飞了几处。
偏山洞里就这么大的地方,真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往哪里躲去?
孙守业两股战战,牙齿禁不住上下打架,虽没出声回话,死寂里却听见自己的牙齿扣扣的响。
“孙,孙守业呢,可还在?”
另一个长得似野猪妖的山匪也开了口,他的声音粗豪凄厉,颇似猪嚎,听在众客商耳中那是这俩恶鬼凶性大发的前兆!
然而其实山匪自己,那是心里有苦自己知。
走夜路撞上鬼,碰上个来寻人的活祖宗,若是寻的那人活着还好,若是人没了,只怕自己哥俩都要给那人陪葬!
“二位大爷,在,孙守业在呢,那儿靠墙坐着穿灰衣的就是……”
早有人见机行事,谄媚地为他们指出了孙守业的位置。
反正也没处可跑,何必惹得这二人发了凶性,让所有人都不好过呢?
孙守业在肚里把那人骂了十八辈的祖宗,有心爬起来往黑暗里藏,可混身竟是软如面条,瘫在那儿只往后缩了半寸。
眼瞅着那两个凶神恶鬼一步步地走近,直如牛头马面手执勾魂索狰狞而来,孙守业直吓得冷汗如浆,张开嘴,想要说些求饶的话,却说出来的都不成句子,“不,不不,我,我我……”
洞中众囚徒里胆小的都把脸扭到一边,虽这次是孙守业倒霉,可谁知道下回会不会轮到自己了呢?
那两人不由分说,一个托着孙守业的上身,一个抱着孙守业的两腿,竟是将他举了起来。
这又是个什么妖蛾子?
十几双眼睛追随着,这俩凶神托举着孙守业,竟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再吭,沉默又迅速地走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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