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连和,又瞧瞧叶向北,这才开口:“眼下汉阳关、中都和云州是何情况我们一概不知,粮食仅够自家温饱,首无寸铁难以抗敌,过冬的棉衣棉被也还没着落,实在不是什么好前景。”
他起身,高高站在主位上,沉声道:“杀了萧曾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回头。”
“守也是死,退也无活路,还不如往前闯几步,说不得能走出个康庄大道来。”
下首四位当家的都有些震惊,纷纷起身郑重看着他。
荣桀目光坚定,掷地有声:“我荣桀发誓,只要我活着,将来无论走到哪里,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不会亏待任何人。”
“你们敢不敢跟我走下去?”荣桀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终闭上了眼睛。
最先响应他的自然是叶向北和邹凯:“自当听从大当家教诲!”
剩下冯思远和连和对视一眼,一齐咬牙道:“谨遵大当家教诲!”
荣桀长舒口气。
“下午我已经跟你们大嫂商议过,明日向北与阿和跟我们下山,你们两个分管梧桐镇的文武两事,一个要先稳定百姓民心,再一个要摸清整个衙门的情况。”
他一言一句把指令说完,又听颜青画在身后补充:“眼下商事不繁,可以抵扣商税为原则,请商人们到荒地耕种,眼看最近梅雨丰沛,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迎来丰收年景。”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期盼,几个当家的听了都觉得前途光明,一个个脸上不由自主挂了笑,没刚才那么紧绷。
定好了事,大家就散了,两个人回了家,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清晨,荣桀带着几人下了山。
颜青画这是第三次骑马,经历了前两次磋磨,又在山上简单学了学,现在好歹不会太辛苦。
为了照顾她,这一路走得并不算太快。
等到了梧桐镇城门前,老远就能瞧见自家兄弟在那守卫,他们已经换上守城军的制式铠甲,手里拿着军刀,瞧着像模像样。
荣桀策马上前,笑着夸赞:“很好,那帮子正规军可比咱们差的多了。”
那两个小兄弟被他这么一夸,兴奋的脸都红了,整个人站得更直,一动都不动。
等荣桀过去,叶向北才道:“行了,没人瞧见就不用那么规矩,别累着自己。”
他们一路进了镇子,虽没有下马,却刻意放缓速度,并不想打扰百姓。
这一日的梧桐镇静悄悄的,哪怕是西市也无一家铺子开张,百姓们皆闭门不出,想必是怕城里闹乱子。
颜青画听背后的荣桀叹了口气,便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无妨,等过两日我们的告示贴出来,再请衙门的官吏们走街串巷通告,过不了几天就又跟以前一样了。”
“上头坐着谁都跟老百姓没甚关系,只要是个好青天,他们才不管你姓什么呢。”
荣桀听着她的话,心中略安定。
“好,就听福妹的。”荣桀笑着说。
颜青画一听这称呼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她小声嘀咕:“能不能不这么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的?多好听的名儿,”荣桀低头在她耳边道,“好了,以后我只在家这么叫你,好不好。”
颜青画低下头去,没吭声。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纯洁,总之这段时日颜青画被他撩拨来撩拨去,实在有点招架不住。
她忍不住反驳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以后不许这样了!”
荣桀忍不住逗她:“这样是怎么样?你跟我说清楚,我一定改。”
颜青画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咬着牙,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双杏眼漂亮极了,眼尾略有一点红,显得妩媚又清纯。
荣桀低声笑起来,双手微微收紧,把她整个人罩在怀里。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他心里想着,可没敢说出口。
等来到衙门前,颜青画被荣桀扶着下马,先活动活动腿,感觉这次自己适应良好,终于又高兴起来。
一群人谁都没进过衙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一进去就四处打量,显得特别没见过世面。
倒是叶向北好歹有个童生的身份,这会儿看起来最淡定,还在一旁讲解:“前头是外衙门,一般有两个正堂,方便官吏分开审案,外衙门后有典籍库、兵器库和后罩间,再后面便是内衙门,一般都是三进宅子,供镇使居住。”
镇衙门是最低一级的官衙,只有正镇使一人,从九品,下属两名官吏,无品级。
一般还有师爷一名,捕头一名,以及捕快若干。
他们这个小镇子,原先也就千户,现在连千户也不剩,实在是人丁凋零。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总旗,统领五十名守城军,以守卫城镇。
索性萧曾是外地人,除去他们家的仆人,剩余官吏都是梧桐镇土生土长,只是师爷因为跟萧曾政见不合,已经许久没来点卯了。
荣桀倒也不着急见他们,反正守城军都握在手里,孙总旗也已经归顺,剩下几个官吏实在不值一提。
他们一路往内衙门行去,跨过垂花门,抬头就见姹紫嫣红的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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