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很小, 他们又算是自给自足, 因此新政也很简略。只大致改了税, 加了些偷盗之类的惩罚和开垦荒地的奖励, 其余便没了。
经官差走街串巷报了几天,老百姓们似乎都放下戒心, 开始同往常一样生活。
经过饥荒年之后, 镇子上的废弃的良田有许多, 颜青画和叶向北还商量出一个以工抵税的政策,只要是商贾之家能出人开垦土地耕种粮食,便可以耕种的粮食斤两抵扣商税, 勤奋些的几乎可以做到商税全免, 甚至还能富裕些粮食留下自家吃。
一开始还没什么商户来报名, 等过了几天风平浪静日子,百姓们见山匪们真的如告示上说的一般从不扰民,这才陆陆续续有些商户去衙门挂名, 次日就被连和领着下了地。
四月之后, 天气渐渐炎热, 春日的和煦仿佛还未温暖人心,夏日的酷暑便早早袭来。
这会儿已经不适宜耕种水稻和春玉米了, 只能先行把田地开垦出来, 等五月立夏之后开始耕种夏玉米。
溪岭地处长河以南, 雨水丰沛气候湿润,是水稻的主产区,一年能轮番耕种两季稻。百姓们很少种植冬小麦,因此许多旱地都被用来种植一应蔬菜。
颜青画看了许多书,又同村子里的老人议论过几回,才最终决定尝试在今年开始耕种夏玉米。
北方一般是夏玉米和冬小麦混种,五月芒种收货麦子,便紧接着耕种玉米,南方夏日炎热,需大量供水才不会让植物枯萎,旱地夏玉米种植起来就更辛苦。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辛苦些都是值得的。
再苦再累也比饿死强,百姓们心里都明白这一点,因为劳作起来越发卖力。
这一日颜青画正在跟冯思远和荣桀商议散养野兔的事,他们反复尝试过几个方案,还是有些拿不准。
冯思远正拿着以前写过的册子念叨:“之前我们也是分笼养,先把兔子喂熟后,才开笼让它们自己去操场吃草,只不过兔子个头小又灵活,即便是扎好篱笆也会跑走,过不了多久就一只都不剩了。”
山上的野兔比家兔灵活,若不是寨子里有几个打猎好手,都不一定能抓到幼兔驯养,可他们试了两回都没成,冯思远便说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颜青画颔首:“我回去把游记读本也看一遍,兴许能找到外地古人方子。”
兔子无非就是分笼喂食,他们比鸡易活,应当非常好饲养。
颜青画从来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这回抓了十只回来都跑了干净,她也不气馁。
“总能办成的,”颜青画道,“中都琉璃宫里还有御兽园,那里什么动物都有,既然别人能成,我们也能成。”
冯思远被她镇住了,琉璃宫那是皇上住的,公里那么多奴仆日夜忙碌,怎么可能不成?
他正想说些什么,转头就看见荣桀冲他摇摇头,便把那话噎了回去。
“反正这会儿不算太忙,弟兄们不是在地里就是去镇子上换班,我们便再试几回吧。”
颜青画轻声笑笑:“多谢冯先生。”
自从他们接管梧桐镇,荣桀便让百十来个弟兄们两两换班,以五十人为一旗,选雷氏兄弟分管两旗,每十日去镇上操练,熟悉制式铠甲、武器和阵型。
别看孙总旗跟个墙头草一样,毕竟是在正规军里训练过的,还是有一些压箱底的本领,有叶向北和连和盯着,荣桀也不怕他作妖,还叫他当起了总教头,倒是阴差阳错激起了他心底里微乎其微的热血心性。
原来的守城军不想留军籍的都拖家带口去杏花村立户耕种了,剩下小三十的人,荣桀便让他们跟着连和,继续做守城军。
手底下的兵多了,荣桀这几日瞧着也轻松不少,他还跟颜青画说:“说不定朝廷这仗还要再打几年,等过一两年镇子上的少年郎长成,我们手下人会更多。”
颜青画想了想,问:“其实……镇子上剩下的大多都是商户和读书人家。”
荣桀点头,表示他想过这个事。
商户手里多少有些银钱,反正萧曾也就只喜欢钱,他们大多用钱替下名额,因此镇子上的青壮男子比村中要多得多。
不过这些商户子弟大多家中殷实,自然不愿意参军吃苦,他们又是自立为王,走的是跟朝廷背道而驰的路子,自然不能强征入伍。
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就是愿意参军,也拿不起弓箭。
这样一来,其实他们手里的兵也还是有限。
要不是颜青画想出以工替税的点子,恐怕有些无所事事的商贾少爷们还在街上串游,一点也不为未来发愁。
如今的梧桐镇不说跟之前天翻地覆,也自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因为努力而来的粮食和收成大多都能落到自家口袋,是以百姓们忙起来毫不惜力,都踏踏实实开垦荒地。
人有了希望,总是不同的。
这边刚商议完野兔的事儿,议事堂外面就传来一把年轻的嗓子:“大当家,镇上有事回传。”
他们目前还不知怎么驯养信鸽,只能靠传令兵来回传递消息,索性镇子上也并不算太远,快马半个时辰可到,也不算太耽误事。
没有大事叶向北也不轻易派人来打扰,他跟连和都是很有主意的人,也知道分寸,除非实在无法应对,一般他们都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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