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有好手艺,可再好的手艺修复出来的也不是本来的相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父母给予她的,是万万不能够伤损的。
她左手迅速抽过桌上呈瓜果的木碟挡在脸颊边,将脸被烫伤的可能降到最低。
右手也没闲着,几乎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右手上,一举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桌子往前倒去。
沈月本来就不是真的摔倒,见茶水泼向宁绾,自觉宁绾跑不掉了,她便站直了身子。
哪知才刚站稳,桌子就向着她来了,还没反应过来,膝盖就被砸中,脚上一软,毫无防备的她身子往后倒去。
沈月手里的茶壶来不及扔,也跟着她往后倒,茶水四溅,停在柔软的肚子上……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被这突然间的转折惊得呆若木鸡。
那壶茶水马上要倒在宁绾身上了,却忽然被收回。
宁绾只是手背上被溅了几处,其他地方安好。
而沈月却没这么幸运了,沈月摔倒在地上,整个茶壶盖子甩开,一壶热茶全被倒在了沈月肚子上。
茶壶里冒着滚滚白烟烟,沈月的肚子上烟雾缭绕,整个院子里茶香四溢,带着皮肉被烫熟的味道。
宁绾放下木碟,呼了一口气,拿着木碟的手不断的哆嗦,浑身都像是针扎着一样疼。
“小姐!”
蒹葭和白露奔了跪到宁绾面前,泪眼朦胧的查看宁绾的伤势。
“啊!救命!救命啊!”
沈月甩开茶壶,捂着肚子嚎啕大哭,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她一声盖过一声的惨叫声。
“我没事……”宁绾白着脸对蒹葭和白露说,任由白露和蒹葭把她扶了起来。
她背上才溅了几滴都疼得想龇牙咧嘴,何况是被倒了整整一壶的沈月。
沈月的痛,她能够感同身受,她却永远不会为沈月感到可惜。
自作孽不可活,从此刻起,沈月就没有以后了。
哇的一声,宁绾哭声震天。
她抹着眼泪,抽抽噎噎道,“姑姑,沈小姐想用茶水烫我。姑姑,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茶水倒在她的身上了。姑姑!姑姑!姑姑!”
宁绾说一句话喊一声姑姑,喊到后面,一声比一声凄婉,一声比一声悲壮。
喊得人心烦意乱,又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道怎么回事?
宁绾自己推的桌子,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宁婕看着宁绾冷冰冰的眸子,感觉到宁绾全身的冷意都顺着视线爬到了她的身上。
宁绾没有其他的动作,就那样泪流满面的站在原地,冷冰冰的对宁婕说,“姑姑,我师父说有因必有果,有人种下了恶因,总有人要自食恶果,姑姑说,是不是这样的?”
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声音,阴森寒冷得没有一分生气。
宁婕突然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清脆的珠玉落地的声音后,那比血还要洁白的三尺白绫,还有那白绫间的穿着大红嫁衣的纤瘦背影。
那是宁绾,那个背影是宁绾!
宁婕想了很久很久都想不通的梦境,一下子变得明了起来。
她霍地站起了身子,只是她分不清当下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痛快还是害怕……
她看着宁绾的目光,终是躲避开了,对郑琪背后站着的已然吓得魂飞魄散的婢女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郑琪的丫头被吼得一愣,呆头呆脑的跑出院子。
沈月疼得昏死过去,早就没有了声音。
其他人要不是还没有回过神来,要不就是回过神了却不敢说话。
满院子一片死寂。
“小姐……”蒹葭轻轻喊了宁绾一声,察觉到了宁绾的不对劲。
宁绾身子的重量都落到了她的怀里,身子冰凉。
“白露,扶我出去。”宁绾有气无力道。
伯公府是宁婕几人的地盘,她若是倒下,她们指不定怎么设计她。
她支撑不住了,必须要在倒下去之前出去伯公府的大门。
白露立马从蒹葭怀里接过宁绾。
宁婕看宁绾的脸色,知道果酒里面的东西起了作用。
沈月这颗棋子败了,但是,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她还有其他的办法让宁绾一败涂地。
宁绾,不能走。
她袖子一扬,道,“出了这样的事,在事情解决之前,谁也不能先离开。”
宁绾勾唇,问道,“姑姑,当真要将事情解决得彻底吗?”
“宁绾,你什么意思?这是怪我吗?”宁婕反问。
“别以为桌子掀了果酒洒了就没有证据了!”宁绾一句话就让宁婕脸色巨变,她知道,宁婕就是这么想的。
人证,她们几乎占了全部,物证,也只是那残余的半杯果酒而已。
果酒没了,她们就有恃无恐了吗?
宁绾冷笑道,“我是不懂医术,可你们一个个也别把我当白痴!那果酒里是什么东西,我不晓得,自有大夫晓得,果酒撒了又如何,我有的是法子让它出现!你们,要试一试吗?”
宁绾言词激烈,薄唇失了血色,在张合间带着颤抖,明显是动了极大的怒火。
说话声音不大,却是足够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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