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并不说话,目光一刻也不愿意落在宁绾身上。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他从未喜欢她,何来的想和她远走天涯。
“允王爷说,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宁绾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再也藏不住自己的狼狈,眸中全是支离破碎。
她颤抖着声音问李延,“如玉,那你爱的是谁?”
就算是千刀万剐,也给她个明白。
他爱的是谁?
原以为李洹才是个看不透的人,如今才恍然,真正看不透的,是面前这个她想托付所有的人。
她说爱他,她心甘情愿守护他,却连他爱谁都不知道。
当然,他表态了。
他说,“我谁也不爱,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我从来都只爱我自己。”
一瞬间,宁绾泪流满面。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不改方才的狼狈,依旧狼狈,狼狈中,仍旧是支离破碎。
她将手中的面皮抚平,在李延复杂的目光中覆盖在脸上。
手在哆嗦,却还算淡定。
“我走了。”她说。
粲然一笑,她挥挥衣袖便走了。
明了了,她再也不用想尽办法的欺骗自己了。
宁绾走得平静,也走得决然,看背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经历一般。
若不是亲眼见了那些眼泪,李延甚至都觉得她淡定得不似人。
他弯腰,捡起地上被甩到一边的折扇,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他重复着宁绾的问题,悲哀的问自己,“如玉,你爱的人是谁?”
片刻之后,他笑着回答,“我爱的是你,却也不是你。”
也许,他真的只爱自己。
从前,当下,往后,只要爱自己就够了。
他只能爱自己,他没有余力爱别人。
爱自己,只要能将自己爱好就好。
旁的,他从没有奢求过的。
真是幸运,这世间竟然能有女子能爱他,虽然,是用了飞蛾扑火的方式。
宁绾一路跌跌撞撞,总算一步步的走到了玉王府的后门。
看到越来越近的后门,她仓皇的步伐又加快了。
拐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穿着大红的长袍,血一样的颜色,妖冶得让人移不开眼。
宁绾忘了此刻她不是宁绾。
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便笑着喊,“大表哥。”
姚曦微皱的眉头瞬间紧皱。
“颜神医”三个字生生吞入腹中。
明目微张,带着骇然又恐惧的不可置信。
“阿绾?”姚曦问。
目光在宁绾的面上游走,似是要看穿宁绾的每一寸肌肤。
宁绾拼命的笑着,可那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只是往下掉。
她抹了眼泪,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瞥见姚曦腰带上的香囊,不由得大笑,“怨不得舅母总是提起,原来大表哥和芙蕖当真是两心欢喜的,定情信物都送了。怎么样,表哥要我帮忙吗?要不要当一回红娘,为你们牵一条红线?”
姚曦眸子里一片怔忪。
许久了,在宁绾狼狈得即将无地自容的时候,他才捏着那香囊,笑着回了句,
“好啊,那就……多谢表妹成全了。”
言语僵硬,冰冷晦涩。
宁绾小手一挥,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她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待着,谁也不见,谁也不理,谁也不管,就安安静静的待在那个角落里,让自己哭成泪人儿。
哭够了,就不难过了。
难过了,就能松开手了。
李洹便是眼睁睁的看着宁绾从玉王府出去,进去朝颜记的,这一进去,许久许久都没有出来。
李洹便站在朝颜记对面的楼上,目不转睛盯着朝颜记的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掩盖了那压抑的情绪。
他知道,她一定在哭。
他知道,她一定很难过。
他知道,她一定恨惨了他。
可他不后悔这样的抉择。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冷血也好,他只是想用这个方式,将他在意的人保护得好一点。
若伤害是在所难免的,那便让伤害少一点。
若眼泪是在所难免的,那今天流得多了,往后流得便少了。
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看清彼此,看清自己,难过也好,绝望也好,只要死心了,痛苦就没有了。
李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着杯子里升腾起的袅袅烟雾,他费力扯出一个寡淡的笑容。
“思官……”他问,“你爱的又是谁?”
爱的是真真切切的李延这个人?
爱的是脑海里存有幻想,生了根发了芽,割舍不得也不愿意割舍的那抹泡影?
他也茫然了。
在这些解释不清的错综复杂的感情里,他也失去了落脚点。
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分不清深情是一分还是十分。
“我们都好好的吧。”他说,“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单着只是梦想,只是期望。
如果大家都能好好的,那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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