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若事情真的这样简单,龙梼镖局为何会死得那样凄惨,若事情真的这样简单,为何当年却没有人查明真相?
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活生生被埋葬于泥土之下,不见血的屠杀,怎能只是狠戾二字可以囊括的。
可见,这样的结果只是敷衍而已。
用一个李铭作为死棋,将龙梼镖局剩下的人也杀个片甲不留。
雷声大雨点小,再一次将龙梼镖局的事情掩埋,这是最终的目的,而能让李铭沦为死棋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个?
宁绾正是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之时,许久不见的宁国公去见了她。
宁绾惊讶之余,也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祖父,您来了。”
隔着牢门,宁绾从长凳上起身,屈膝给宁国公行礼。
“不必多礼了。”宁国公想要扶宁绾起身,待伸出手去才想起两人间还隔了一道牢门,不由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老了,不中用了。”
宁绾惊觉宁国公老得如此之快,不过数日没见,两鬓已斑白,因瘦削得厉害,脸上的皱纹都显了出来就连清澈的眸子也带了老人家才有的混浊。
“本以为祖父辞官,少了繁琐事务缠绕,会过得清闲自在些,可此刻看来,祖父过得并不好。”宁绾说。
“你呀……”宁国公摇头笑笑,面上表情分不清是无奈还是不愿提及,他说,“从小到大,便是随了你母亲的性子,看着笑眯眯的,说什么都说好,却是揣着自己想法的……因你伶俐,许多事,我便不敢说,怕说了以后,收不了场,可如今看来,说与不说,都收不了场了。若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还不如,什么都不要隐瞒……”
宁绾恍然,宁国公的衰老是因为郑氏的死,对郑氏再怎么没有感情,到底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一朝命陨,心里怎能没有半分的伤感。
伤怀处,必然又会想起宁婕的死和宁越的死……
“站在祖父的立场,阿绾太过绝情,可是若站在阿绾的立场,阿绾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没有做对。”宁绾抿抿唇,“他们不先出手,我未必不会出手,但未必不会给他们留一线生机,可他们率先出了杀招,便一定会是死路一条。”
“晓得……我都晓得。阿绾啊……”宁国公摆摆手,让宁绾不要再往下说了,他苦笑一声,说,“祖父都晓得的,都晓得。这一切,也是怪我,我若没有别的心思,不由着他们欺负你,不让他们将你送去鸠尾山,不对你不闻不问,许多事,也是可以阻止的……罢了,不说了,不说这些事了,我过来,是为了龙梼镖局。”
宁绾眉头一挑,双目转也不转的看着宁国公苍老的脸,问,
“太子殿下尚且被当成了棋子,祖父同样陷身与当年的事情当中,可以脱身吗?”
宁国公不答话,反问,“那你呢,你愿意事情就这样过去吗?”
自然是不愿意的。
不管是为了信守当初对葛四等人做出的承诺还是为了死去的父亲母亲,她都不愿意这件事轻易被揭过去的。
可她若要彻查,连李铭都得不到好下场,何况是为人臣的宁国公。
“想做什么都做吧。”宁国公笑了起来,面上是宁绾从未见过的笑容,竟是慈祥的,和善的,丁点都不威严的。
“总记着你母亲,先前是忌惮着你母亲,而后又是怨恨着你母亲,都忘记你是宁家的女儿了。”宁国公轻笑,“其实,你的性子也像你父亲的,认准了什么事,头破血流也要去做的……你幼时问我,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阿绾,你父亲也是个了不起的人,十八般武艺他都是精通的,这世间,没有什么他学不会的事。为人正直,爱憎分明,从不会忌惮权势,从不愿意因为权势而后退半步。”
“阿绾,祖父想了许多年,这些年来,时常都会想,若当初换成是你父亲,他可会如我一般,屈于权势之下,为了自己苟活而让别人满门抄斩……我想,不会的,他是我一手教育出来的孩子,却是比我正直得多。”
“憋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个被你发现了,一个正在被你发现,我这口压在心口上沉沉的气,终于可以松一松了。”
“祖父……”宁绾走近牢门几分,朝着宁国公走近,压低了声音问,“是他吗?”
是皇帝吗?
授意制造冤案,将龙梼镖局诛杀的那人,是不是一国之君?
“是。”宁国公知道宁绾口中的他是谁,所以想也没想就确定的说了是,他说,“那时宣国适逢大旱,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银两赈灾。皇上登位也不过几年光阴,朝政尚未尽数把握在手中,自然是害怕存有二心的人会蠢蠢欲动。要是有人鼓动乱民造反,按照当时的情况,情况着实是不容乐观……”
“所以就联合了长陵国的皇室?”宁绾冷嗤,“祖父,能当上一国之君的人,若是连这点应变的能力都没有,那龙椅怎能坐得这样稳?况且,长陵国不如宣国富庶,又能拿了多少的金银出来孝敬宣国?那丁点的银两难道就可以救宣国于水火么?若真是那样,百十年来,就该是宣国臣服于长陵国之下,可是并没有……这说明什么,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诏只是想找个由头,将龙梼镖局灭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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