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拼着最后的勇气,开口对“不是人”的宁绾说,
“老奴可以领宁大小姐过去二公子的私宅,只求宁大小姐看在老奴年迈,又将功折罪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那好说,只要花嬷嬷诚心,我也不是不敢说话的人。那么,花嬷嬷起身带路吧。”
宁绾这一下笑得粲然,梨涡在嘴角边上荡漾开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甜甜的,暖到人心窝子里去了。
这便是为何花嬷嬷会觉得的宁绾不是人的原因了。
前一秒放火把人活活烧死,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极了吸血的恶鬼,后一秒笑得这么天真,像是九天上冰清玉洁的玄女。
介于恶鬼与仙女间的,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宁绾含笑看着花嬷嬷,有意无意的捻着指腹。
花嬷嬷一看,七魂又去了一半。
她要是敢不听话,她和那婆子就是一样的下场!
花嬷嬷身子站起来了,两条腿却是不住的打颤,如何也站不稳。
可再怎么站不稳,迈步子再怎么艰辛,也好过就这么死掉。
只能扶着墙壁,逼迫自己站起来。
宁绾也不催促,吩咐蒹葭两句,蒹葭点头出去。
蒹葭刚走,有人来了。
瘦削的身子从屋顶跳下,轻松落在房门口,走向屋子。
这人穿着夜行衣,身子完完全全笼罩在黑色里,面庞用黑巾覆住,遮挡住大半面容,夜色飘渺,很难看清具体长相。
但宁绾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云胜。
“你是谁?”花嬷嬷问。
心里燃起了一丝生的兴奋。
要是这是柳如风派来的人,看他武功不错,只要它杀了宁绾,那她就可以得救了。
可那人却是看也不看她,直接对宁绾说,
“小姐走后,四叔总是觉得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小姐。”
云胜一语道明前来的原因。
又斜睨着花嬷嬷说,“小姐要是嫌脏了手,我帮小姐解决了她。”
云胜来时不算晚,正巧看到花嬷嬷和一个婆子把蒹葭往院子里拖,他本来是要出手的,可看见宁绾跟在几人身后,就没敢贸然动手。
后来,宁绾出手教训两人,他更不好插手。
只能藏在暗处确保宁绾安全。
等到事情进展得差不多了,才从暗处现身。
一个嬷嬷而已,不值得宁绾动手。
花嬷嬷两条腿还没站直,听了云胜的话,又软软的跪下去了。
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道,“大小姐饶命!求求大小姐饶老奴一条性命,老奴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小姐恩情。”
宁绾摆手,让云胜退到一边。
对磕头磕得鲜血淋漓的孙嬷嬷说,
“起来吧。”
花嬷嬷,她留着还有用,暂且让她多活一会儿。
花嬷嬷这回起身,却是被吓得能够站稳了,只是冷汗不停的流,已经湿透了后背。
就等蒹葭了。
蒹葭回来时,一手拎着一只木桶,每只木桶里装着大半桶松树油。
宅子原来的主人是做火把谋生的,宅子里还有些没有处理掉的松树油,正巧可以派上用场。
“花嬷嬷带路。”宁绾说。
花嬷嬷连声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出了房间。
被吓得傻了,鼻子也不好使,闻不出木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心里好奇,也不敢张望,只埋头从木桶边走过。
云胜见蒹葭提得吃力,接过木桶,跟上了宁绾的步子。
蒹葭知是云胜,知道宁绾信得过云胜,便不作多说,默默跟上。
花嬷嬷老老实实的带路,把宁绾三人带着往文成公府的方向领去。
一路上,宁绾不说话,其余三人也不敢说话,便只剩下一片死寂。
夜里的风寒,冷意迎面扑来,刀子似的刮着脸。
宁绾问自己,临死前,为什么要让宁婕救她?
她是有多傻才会认为宁婕会放过她?
就像现在,花嬷嬷求她放过她一样,宁婕既然决意让她死,又怎么会因为她的眼泪和可怜而放过?
棋盘上的棋子,活棋得了自在,也逃不过棋盘,死棋,就是死棋,终难逃一死。
“就是这儿了,二公子在意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花嬷嬷在一间宅子前停下了脚步,说话时,却也不敢抬头看宁绾。
柳如风的私宅,就如花嬷嬷所说的一样,就在文国公府的背后,隔得之近,差不多是一墙之隔。
宅子不大,也不显眼,中规中矩的,看不出哪里好。大概是把好的东西都藏里头了。
宁绾点头示意,云胜拎着两个木桶跃入院中,不一会儿就空手回来。
“可以了,小姐。”他说。
这宅子里面多是红橡木雕刻的墙壁,且只有一根房梁,近两桶松树油,足够了。
火折子一点就能燃成熊熊大火。
火折子?
云胜一呆,他忘了进去找个火折子了。
不知宁绾那里带没带?
看蒹葭神色淡定,该是带了。
花嬷嬷埋着头,大气儿也不敢出,隐隐的,她好像猜出了宁绾要做什么。
可她不信宁绾能得手,柳如风最宝贵的就是这间宅子,每夜都会过来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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