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到小云脱下戒指,一脸疑惑。
“一德,你仍是我最好朋友,我只要求解除婚约。”
“一德目定口呆,“什么”?
“一德,我不想与你结婚。”
他失措,“我不明白。”终章
三分钟前她还骑在他身上厮缠。
小云垂头,“我爱着另外一个人。”
静了一会,一德bào怒,跳起,“你现在才说,我们订婚几近一年,你到今日才说你爱着别人?”
小云不出声。
“是这次往阿利桑那发生的事?”
小云刚想站起,一德忽然伸脚踢她。
这一下正中心窝,小云只觉得剧痛,掩住胸口。她不相信一德会得打女人,双眼瞪着他。
一德连忙搀扶住她,“小云,小云,我——”
女佣抢进,推开他,“高先生,你不如先回家休息一息。”
一德这才后悔莫及,他尚未息怒,这次是生自己的气,拾起指环,朝窗外扔去,它却撞到窗框,反弹,偏偏she击到那只玻璃星象球上,打个粉碎。
他大步踏走。
女佣跟在他后面替他开门。
他们俩都没有看见,玻璃碎片she向小云,像利刀般cha进她脖子。
她摸到一手血,把尖角玻璃碎用力拔出,奔进浴室,把毛巾包住头颈,抢出门,自行驾车到急诊室。
痛得叫她金星乱冒的却不是流血伤口,是那一记心窝。
小云突觉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在医院门口勉qiáng刹住车,头直往驾驶盘撞去,发出喇叭声,她昏迷过去。
一个年轻男子听见声响转过头。
他大惊失色,“救人救人!”
救护人员连忙奔至。
那人只见女伤者一颈血,奄奄一息,救护人员吆喝:“是你女友?你不能走。”
那人探朋友路过,忽然受到嫌疑,吃大一惊,但见伤者可怜,不禁尾随她担架之后,走进急诊室。
医生赶到,即使着手检查。
“颈上只是皮外伤。”
看护剪开伤者上衣,“啊,伤及肋骨,有人踢她,你们看,大个鞋印瘀青,快推上楼照X光。”
看护把伤者头发拨到额头,戴上布帽。
年轻人看到一张小小苍白象牙般面孔,双眼与嘴巴紧闭,静寂悲苦,他心悸,他认得她,这时孟行云,她曾到车行寻人,他不会忘记那张清丽面孔。
看护冷冷说:“你可以走了……”
他决定明天再来。
第二早他经过花店,不知怎的,叫店员给他一束小小紫兰色勿忘我。
他到医院看她。
少女已经苏醒,接受警员问话。
她这样说:“我不小心割伤脖子,我不谨慎自楼梯滚下。”
女警无奈,留下名片离去。
年轻人走进房间,“记得我吗?”
她凝视他一会,“你昨日扶我。”
他很欢喜,“之前呢?”
“你叫大湖,你继承川流车行,你招呼过我。”
“好记xing。”
“谢谢你。”
他蹲到她面前,“医生怎么说?”
她不愿透露,“我今午回家。”
“什么人茶毒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代你出头。”
小云苦涩抿嘴。
“都是你自己不好?”
“那是一定的事,凡有纰漏,都是我们不小心。”
“你剃发时不小心割伤脖子,可是这样?”
小云不由得微笑。
“这个人,无论是谁,决不可心软与他复合,他做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每次他都会内疚,求恕,但是,这种人不会改过,直至最后一次,你失去呼吸。”
小云知道事实。
他看到少女胸口打了石膏腰封,保护肋骨,动作不便,他说:“我可以送你回家。”
小云答:“我不乘搭顺风车。”
这次轮到大湖微笑。
他载她回家,下车送到门口。
小云珍重捧着花束,她颈项亦包着纱布,看上去如小小机械人。
佣人来启门,看到小云,大吃一惊,“行云我以为你卧室内休息,你不在家?吓死我,走失我怎么jiāo代?”
小云嘱咐她千万不可把消息传给家人知道。
她坚持做功课,联络到同学,整理资料,写报告。
女佣索xing端一张藤椅,搁小云房外,在那里休息读报喝茶,小云有要求,她才走开。
下午高一德忽然上门。
女佣瞪着他,把司机也唤来,两人坐在会客室门口。
“小云——”他哽咽。
小云放下电脑,同他说:“你回去吧,我没事。”
他抱住小云双腿不放。
小云轻轻掰开他双手,“我已付出代价,一德,是我三心两意,辜负了你。”
“我无意伤害你。”
“我也是,一德,我俩就此一笔勾销。”
“我们一起共度的好时光——”
小云侧头想一想,不禁微笑,“你确是好伴侣。”
他痛哭。
“我还要赶功课。”
“那人叫川流可是,他迷惑你,他有极bào戾一面,你不知道他多么yīn暗,他试过用漆弹she我车子,我没告诉你,那种子弹极具杀伤力,他是粗人,你不能同他在一起。”
小云缓缓站起,“可是,”她解开衬衫,让他看身上避弹衣般石膏护胸,“叫我受伤入院的却不是他,是你。”
一德脸色苍白,半响答:“小云,你说得对,我应该走了,盛怒之下,我应踢死自己,求你饶恕我。”
他缓缓转身离去。
小云吁出一口气,听到关门声音,才觉得累,倒在chuáng上,再也起不来。
半个月后,去医院拆掉石膏。
整个腰肢被护胸束细,她颓废无力。
起码休息十年八载才有勇气结jiāo异xing,她对大湖说:“每次遍体鳞伤,九死一生。”
大湖笑,“你与大川同病相怜。”
小云一怔,“大川好吗?”
“偶然有他消息,他那种不羁个xing,在欧陆如鱼得水。”
“有女友无?”
“空气,水,与女人。”
“啊。”
这时小喜驶出一辆银色小小保时捷,打开车头。
小云意外,“咦,这时占士甸那辆五六年跑车,确是名车。”
小喜答:“客人叫我们换引擎改电动车。”
“bào殄天物。”
“环保嘛,哈。”
“小云就要往海南岛。”
小云说:“回来再见。”
她去了,又回来。
取到学士学位,继续研读硕士。
她看到十五世纪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用过的原始望远镜,在意大利又参观伽利略的简约画室。
好像听得见先辈语音带笑,“你也来了:叫什么名字,真感兴趣?知道了多少?”
惭愧。
一日,姐夫大伟问妻子:“这年余小云生活得像游牧民族,男朋友还在等她?”
悠悠不出声,她正喂约书亚婴儿菜。
那幼儿十分淘气,人家吃瓶装菜嗒嗒有声,不知多滋味,他却每喂一口就打颤,表示难吃,他喜欢吃薯片薯条炸香食物。
“他叫什么,叫高一德,我们都喜欢他。”
“我们都没看仔细他。”
“怎么说?”
“他用脚踢小云,小云伤到肋骨。”
“什么?”姐夫跳起来,“几时的事?”他气得耳朵烧红,“打女人,那还了得,他蹲着比小云还高,小云毫无还手之力,非得借警方力量控压他,申请禁止令!不准他再接近,打人太过分,小云没大哥?我就是她大哥!”
悠悠至今仍为此事心火盛,“小云不愿提出控诉。”
“小云不像如此柔弱。”
“她说她不对在先,她要求解除婚约,分手,并且不打算做朋友。”
大伟怔半响,“就那样?”
悠悠点点头。
她用温水毛巾替小儿抹嘴抹手。
“她爱上别人?”
“唉,也没有,只得一人。”
“那为着什么?”
“她对感qíng有某些飘忽要求。”
“真爱由风雨阳光二十年后三子一女培养出来。”
“也许,她希望燃烧。”
大伟跌脚。
“不怕,她才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