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言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全身颤抖着,面容痛到扭曲,额头虚汗遍布。
原来生孩子的这种痛楚是这样的,仿佛想扯着自己的头发去撞墙。
她从来不敢去想,这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因为那样她会觉得自己无法割舍。
可是十月怀胎,那么漫长又辛苦的过程。
以及现在她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接生的巫师和婆子都在殿内,她强忍着没有哼出声音,双手和面容却因为紧绷而显得僵硬苍白。
身体颤抖着,仿佛失禁的感觉一波一波来袭,她喘息着,希望可以早一点结束这样让她羞耻的一刻。
异样的号角倾覆了蛮族所有的领地。
神潭之下,阴山鬼母看着叫嚣疯狂却无能无力的人影,然不住冷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落凌连带着身体回来吗?”
“因为我发现这世间不受你蛊惑的人,从来只有落凌!”
前生镜的光芒已经从原来的金色变成雾气低沉的样子,而那里面的人影也变得虚弱不堪,身体像是被水蛭一点一点地爬满,开始出现了妖异的一面。
他撑大着眼睛,大到前生镜之露出了他的一只眼睛。
那里面的不甘,愤怒,狠辣,狂傲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像是一位唯独可辜天下人,天下人却不可负他的枭雄一样。
阴山鬼母一点都不害怕那样的目光,因为曾经她痛苦到极致的时候,她的目光像是血色残阳,诡异莫辩。
那个时候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邪恶,张狂,以及狠辣都显得理所当然。
“懿君,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我就可以彻底成功了!”
“什么尊神,这世间将不会再有!”
“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咆哮和凄厉让整个神潭之水都开始动摇起来。
阴山鬼母觉得搭理前生镜里的妖异人影都是让自己受累受苦的事情,蛮族庆祝的号角已经响起,蛮族王女已经诞生了。
她想起她那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被自己的父亲灌入了魔蛊,所以慢慢成了魔胎。
明明还是那具身体,明明就是两个不同的魂魄。
她被强行打下的是魔胎妖物,然而落凌替她生下的却是尊贵王女。
当初那块葬玉还是她亲手放在那个魔里的,结果却被丢弃在外,连下葬的结局都得不到。
也许从那个时候,她就该知道真相的。又或者当她发现那玉佩上有着她的魂识,却没有被锁在陵寝里的时候,她就该幡然悔悟。
可是她没有。
很多很多的机会,她都失之交臂。
所以发现落凌被软禁的时候,她就想重现一次当年锥心刺骨的痛。
尊神的魂魄根本不可能是魔鬼,她知道其中的猫腻,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然而事实太过冰冷讽刺。
一样的春祭大典,一样的冷声质问。
推她到众矢之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当初为了让她彻底魔变,他狠心到将自己最后的魂魄都散了,唯独留了一缕魔识在她体内。
可那样的设计却让她有了诛心之痛的疯狂残杀。
阴山鬼母看着深潭下的水帘,仿佛幻化了她曾经留恋无比的一幕又一幕,然后她忽然空洞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端倪的吗?”
“落凌寻到尊神的魂魄以后,我只感觉到了尊神的龙威,却感受不到你的气息。”
“而尊神冷傲俯仰的目光生来就是睥睨天下,你的却是无尽的贪婪和疯狂。”
“在永不见天日的尘埃里,我一定会守着你,看着你尝尽这永堕地狱的痛苦!”
不死不灭,随着万物永生。
阴山鬼母阴冷地翘起了嘴角,她空洞的眼目里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感情。
龙魄出现,他才会出现,当年龙神被囚前生镜,他依附在蛮族男人的身上,无非是不能离开,但却可安宁一世。
甚至于在龙魄被寻到的几千年里都可以拥有自己最恣意潇洒的样子。
可是他放弃了,为了独霸天下。为了彻底压垮龙神,他成为了杰出的阴谋家,让爱他的女人,颠覆了整个蛮族为他殉葬。
结果真正的龙魄回来,他却成了被囚禁的那一个?
这世界的因果轮回,如果都能得偿所愿,那便算不是可警示后人须要善因善果的预言了。
长长的号角经久不散,阴山鬼母仿佛能够想到她的子民们,都在如何欢庆王女的到来。
曾经她是高高在上女王,哪怕是后来无情的残杀臣民,他们也都没有反抗过。
可她那个时候,已经魔识蛊惑了,根本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尊神以外,神潭便是蛮族最神圣庄严的信仰和支柱,她现在在这里,何尝不是抱着忏悔不安的心境。
结果当魂魄被完整地修复,她才发现,那些曾经遗失的记忆碎片,竟然会有那么多的破绽和痕迹可寻?
阴山鬼母回头看着前生镜里充满咒怨的血红之瞳,沉稳如山的心境再无波澜。
她犯的错根本无法弥补,因为那些残杀都还历历在目,所以总要付出点代价。
永远沉睡在黑暗之中,永生永世都无法剥离出来,那样的刑法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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