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就不哭了,捏着胡悦的手渐渐松开,胡悦想抽走,又被捏紧,她叹口气,拍拍于小姐——这个动作现在她好像越来越经常做。“试着睡一下吧。”
其实全麻手术以后,患者还是更多的应该静卧休息,术后药物一般都有点安眠成分,于小姐哭出来心里可能也舒服多了,渐渐闭目睡熟,胡悦等她睡着了才把手慢慢抽出来,对护工说,“吃完饭还是早点回来吧,要是她醒来你不在,说不定又要哭了。”
和医生混熟了也不是没好处,至少能介绍个老实靠谱的护工,尤其于小姐和胡悦熟悉,护工肯定也会用心工作,胡悦站起来转过身,才看到于小姐的朋友站在门口。“啊,你好——”
“你好,胡医生。”于小姐的朋友笑了,“我姓白。”
胡悦多看了她几眼——是不该诧异的,也该想到,会过来陪于小姐的,自然是她现阶段最信任的小姐妹了。
这个白女士,穿着素雅克制,低跟鞋、A字裙,呢子套装,看来和一般妈妈桑的形象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打扮保守,脸上的笑容也很得体,浅浅的很亲切,不过胡悦看得到她眼睛里的一丝锋芒——能在S市最高级的会所当妈咪,这女人肯定不是简单角色,听解同和说,已经请她去谈了两次话,没找到一丝线索。白姐倒是承认自己带过张家三凤,“可能是有这么几个小女孩,以前和我一起工作过,但警官你也知道,我们这行流动性很大,今天来明天走的,谁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就上了可能几个月的班吧,这么多年过去,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在某程度上也算是有头有脸,而且说的的确是实在话,十年前的事,能有什么证据?白姐连张家三凤的长相都不记得了,“我手下的女孩子,现在都叫过来,警官你能都分清,今晚的酒水我全包了。”
“她可能是知道点什么,也可能真什么都知道,不过做这行的,最怕惹上官非,知道她也得装着不知道啊,不然警方顺藤摸瓜,找上以前的客人,她还怎么做生意?”解同和在微信上给她分析,“不过你方便的话,可以问问于小姐,小姐妹之间,这些风言风语是传得很快的,有线索的话,大概也就在这些人的嘴里了。”
现实中,查案不是小说,会有一条明确的线索,一个疑团。胡悦关心这个案子,是想帮解同和一把,想让枉死者的沉冤得雪,其实也有一丝关心于小姐的意思。——按照家里人的说法,三凤是在会所上班后和家里人断绝联系,之前有提过,和某个大老板过从甚密。白姐这边不承认,只说有些小姐妹私下和客人有了感情,这边就辞职了,“我们也管不到,说实话也管不过来。”
这种情况是有,但于小姐的客人就是白姐给介绍的,所以肯定还存在她和解同和都看出来的第三种可能——大老板包了张家三姐妹,白姐从中介绍,只是之后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导致三凤失踪,而白姐也对此事守口如瓶。甚至,胡悦隐隐有一丝荒谬的猜想——三凤会失踪,但大老板还在,男人的审美,喜欢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所以白姐还在给他介绍长相风格相似的新人,比如说,风韵和三凤隐隐有些相似的于小姐。
这猜测没有任何事实支持,太过大胆,胡悦连解同和都没说,毕竟三凤的失踪是否和老板有关还不好说,解同和寄望于小姐的八卦能力,胡悦却不太看好,她和于小姐接触最多,智商她清楚,别说白姐了,于小姐恐怕连胡悦自己都玩不过,如果能玩得过,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你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何必又揽一摊事?
心里有个声音也在这样讲,好不容易才轻松一点,干嘛要帮着解同和去追查一桩虚无缥缈的悬案?
但,这念头才飘过一瞬,就被她掐灭了,胡悦一向很善于找角度看问题——她正在做导诊,而白姐这样的人,不就是她应该打好关系的大客户吗?
“白女士,你好,”她说,露出笑容,“于小姐好像和我说过,她有个很好的朋友也姓白——她都叫她白姐。”
“那说的就是我了。”白姐讲,当然,她早看出来胡悦是知道了的。“我们几个朋友还在和你商量团购的事呢——我就是那个白姐。”
“幸会幸会。”
双方重新握了手,单人病房,不怕打扰到别人,谈天也方便点,“还没感谢你给我们推荐医生——十六院这里,一直都是知道的,就是号实在难挂,我们有些朋友性急,真的等不起。”
“大家互相照顾。”
一个是整形医师,一个是妈妈桑,双方各取所需,聊起来当然热络得快,白姐看着很喜欢胡悦的样子——讨人喜欢,也算是她的特长,正寒暄得入港,门口忽然有人说,“胡悦,你在这里吗?”
病房门当然都是不关的,师霁站在门口,手里还看着报告,晚一秒才把头抬起来,看到胡悦和白姐,先是微微一怔,才问,“手术方案你看了没?”
“还没。”见到谁都介绍师霁是很烦,但白姐在早查房的时候没来,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师霁,胡悦也只能例行公事,“白姐,这是我们师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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