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能细看,前台已上前轻声细语地说,“师总——刘太已经在VIP等了一段时间了……”
大家好像都因这借口松了口气,师霁收下资料,“我一会细看,你和小胡说的她都会转述给我,你……”
很显然,他和宋太太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但,师霁没开口说留,宋太太也没主动索要,而是连声说,“那就麻烦你了,我——之后会和胡医生联系的。”
“好,宋太太请放心,师老师这里一有答复我就通知你。”胡悦乘势把场面圆过来,将宋太太送到电梯厅,为她揿好按键,“我陪您等电梯——这是我们的规定。”
“噢,好好。”
宋太太魂不守舍,应了一声,又往大厅里张望一眼,便咬着唇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走进电梯都没有说话——如果不是胡悦事先知道宋太太的身份,恐怕她也会毫不怀疑地把她当成师霁的前女友,这两个人的表现,实在是有点过于怪异了,要说没有故事,真的很难相信。
【你还记得宋晚晴吗?师雩的前女友?】
她发微信问解同和,在接待患者的过程中断断续续地对话。【当时那件事之后,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师雩失踪,后来又被列为嫌疑人,他身边的亲朋好友当然都被警察叫去做过笔录,解同和对这个名字已经感到陌生,【不知道,我记得当时她对师雩的失踪一无所知吧?后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是师雩的同学,当年他们那一批学生正好是要去地方医院实习一年,我记得她还是从外地赶回来做笔录的,事发当时她已经回家了,后来也没和师雩联系过——也很担心他的安危,当时来做笔录的时候人都很憔悴,我记得她的笔录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怎么,你又遇到她了?】
【嗯,不过,只是巧遇,她带家里人来医院做咨询。】
解同和肯定是已经记不清了,但胡悦不同,能接触到的案卷,她都多次反复研读,一个字都烙在脑海里。解同和的记忆大体不错,宋晚晴是坚信师雩不可能杀人的,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参与了不少寻找师雩的活动,比如说满城贴寻人启事,这些都体现在笔录里。只是她的实习单位在外地,实习医生的工作量又极其繁重,所以很少回A市,只是回来做过两次笔录而已。解同和他们曾考虑过宋晚晴私下收留师雩的可能,但又放弃了这个设想,因为宋晚晴在医院是住宿舍的,而且几乎以医院为家,并没有收留师雩的条件。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和师霁尴尬什么呢?是当年,师霁、师雩兄弟和她之间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情纠葛?还是她和师霁共同维护着某个秘密?有一瞬间,胡悦的脑洞甚至都开到了她的丈夫身上——但她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这实在是太荒唐了,宋晚晴和师霁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这是可以肯定的事实。只能说,他们一定曾有过一些笔录上没有体现的故事——
而骆总,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胡悦,工作做完就来一下办公室。”
意料之中,快下班的时候,师霁给她打了个电话,胡悦把宋太太的档案一起带过去,“这个案子,风险太大,收益却不算诱人,对技术的要求很高,也会让医生承受到很大的舆论压力,我想,整个S市,除了你以外,可能也的确没有更合适的医生来接,宋太太才会来挂你的号。”
介绍完病人的诉求,她顿了一下,又补一句,“这手术,对宋太太来说可能关系到后半生的规划,她是很看重的——宋太太虽然有钱,但日子可能过得也不是太轻松。”
这其实都是画蛇添足了,胡悦把她的年龄认到35到40岁之间——师霁今年也才34呢,一般来说,富太太看起来都较实际年龄要小一些,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到,师霁更不会看不出来。他说,“她年轻的时候和丈夫一起创业,有一两年是辛苦了点——她的命也不怎么好,劳碌,很少有不操心的时候。”
以胡悦现在的身份,她不好奇宋太太是不合乎情理的,她飞快地瞟了师霁一眼,“你们……”
这里的试探,合情合理,也经过足够的准备,火候正好,就像是师霁,沉淀了一下午,他的情绪也不再那样外露,“老同学而已。”
师雩女友的身份,避而不谈,胡悦也就当不知道,只是怀着几分试探地问,“那,手术的事……”
师霁把手按在文件夹上,脸色阴晴数变——这种犹豫就已经极说明问题了,如果不是宋太太的身份,胡悦想不到任何一个他会接下手术的理由,这手术不论是从伦理还是风险来说,都是高危,师霁在没有问手术费的前提下还会犹豫,只可能是看在宋太太本人份上。
他……挺在乎宋太太的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别人在他身上享受到了‘例外’。
胡悦嘴里忽然冒出不少唾液,就像是吃了一片柠檬一样,有一种难言的酸楚和骚动,她又想要做点什么,又知道这会儿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很想要做点什么,不然,心里着实难受,这是一种让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感觉,百般都是不适。忽然间她又很佩服骆总——爱真能让一个女人百忍成刚,她这可能是第一次体会到妒忌的滋味,但骆总,却在这样的情绪里活活煎熬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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