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亲手把杀母仇人整成心上人的样子,在胡悦心里,这二者不能不联系在一起,袁苏明不需要再使任何诡计,甚至胡悦也清楚他在算计什么,就像是师雩一样,一听就能明白,这是他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就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要这样离间你们。
但,明知如此,真能不在意吗?
“他什么都没有了,也想让我什么都没有,在他心里,我们的情分,不是毁在他陷害我的那一刻,而是毁在了我任由伯父去世——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
师雩的语气,就像是冰一样寒凉,周院的眉头紧皱起来,他有些不堪承受这个话题,就像是老爷子也不愿面对两个孙子可能的阴暗面,师舫也是他的故人,但他已去世了,和周院互相扶持十二年的是师雩。
“其实,她也未必要把那个人整成你的样子……”他低声说,这话当然大声不了,“这是整形手术……”
手术,都是有意外的。
“那她就会失去医生的尊严和底线。”师雩说,他的眼神投向落地窗,窗外是一片蓝天,万里无云,他和这绝对的自由之间没有任何遮挡,“胡悦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点,袁苏明清楚,师雩也明白,周院长亦有感触,但他和胡悦接触不多,了解不如他们深。
“谁又能真正了解一个人呢……”他嘀咕着,多少带了点希望,“说不定,她就……”
“等等,不好了——胡医生,你先暂停一下,患者心跳下降,血氧饱和度也在降低。”
a市,手术室内,手术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一半,陈医师也不禁暗暗佩服胡医师的专业素养,这是一台流程较长,难点很多的修复手术,以胡医师的年纪,她应该也是第一次独立主刀,但不论是植入还是缝合,活都做得很俏,可以说是一丝不苟,手术之前的天人交战,似乎并未影响到她的专业。他正在心底饶有兴致地评估着十六院和a市医科大附属医院的水平差距,偶然一眼瞥到监视器,语气顿时紧绷了起来。“他最近这段时间减重太过了,心脏可能受不了——”
正在安放假体的胡医生手停在了半空,但并未让开陈医师上前查看患者的情况,陈医师急了,“让我看看——”
他的语气,忽然一顿,多少有那么一丝狐疑地看了胡医生,又看了看患者——
患者依旧双目紧闭,安详地躺在手术台上,生命的流失有时候是很安静的,表面上看不出多少端倪。
胡医生依旧站着不动,她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似乎有进入污染区的趋势。
许许多多复杂的前情流进陈医师脑海内,这个突发情况可能引发的种种后果,患者的,医生的,麻醉师的,也逐一铺陈开来。——人当然是不会死也不能死的,但是,主刀医师的手,按照职业习惯,全程都会保持在无菌区,这也是为什么换刀换针都是护士来做的缘故,执刀的手一旦进入可能被污染的区域——
人应该不会死,但脸……是可以烂的。
他的眼睛跟着胡医生,也跟着她的手,时间仿佛都慢了,看着这双被蓝色手套包裹的手一点一点的下垂,也看着她沉凝的双眼,逐渐下沉的眼帘——
第216章 真假
“嘀——”
单调的报警声在手术室并不罕见,有时也往往并不意味着极端险情,但在此刻更加渲染了紧张的气氛:患者心跳下降到危险区间的时候,监测仪会发出报警声,患者的心肺确实是出问题了。
胡悦伸出手拍了一下呼吸器,“活瓣卡住了吧?”
她说,像是要验证她的话,气阀发出尖锐的通气声,麻醉师从她身边挤进来,一拍大腿,“怎么这台机器也出问题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麻醉期间的险情,若不是患者自己身体撑不住,出现过敏或是器官衰竭,一般来讲,情况都出现在麻醉呼吸循环系统的故障上,这个型号的呼吸机,年限久了管路内的活瓣容易出问题,大家都不是第一次遇到,也是陈医师自己胡思乱想,有点大惊小怪了,胡悦说,“一般我们院好像都是两三年就换一套新的。”
“毕竟是s市大医院,有钱啊。”护士们都很羡慕,七嘴八舌地说,“我们这工资有时候都拖欠,还给换机器呢,没门。”
问题找到了就好,气阀出问题,被拍一下暂时好了,但当然也不能继续用,保持人工按压,随后换台呼吸机就行了,陈医师流着汗上前操作,精神紧张,动作却熟悉,果然,换好呼吸机,袁苏明呼吸畅通,血氧饱和度和心跳渐渐恢复,胡悦回到手术台边继续执刀,取过软骨进行缝合。
“颧骨用软骨填充,会不会有被吸收的可能?这样,几年以后,效果恐怕不如遗忘吧?胡老师不考虑用钛合金构件吗?我读过你上个月发的论文,你们在s市给患者做的手术就大量采用了钛合金构件。”
“如果是面部重建,钛合金会更好,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容易过敏,也不会被吸收,这是其余任何人造材料都无可比拟的优势。但是,我们是在做整容修复,他的颧骨并非因为意外事故受创,当时整容的时候,是将突出处磨平,改动的地方只有一点,结合脂肪才造成极大的视觉效果改变,磨去的哪一点,构件做不出来的,用一层软骨雕琢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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