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心中有愧,可师雩却不会这样想,她了解他,这一次饭局,他是要表达感谢,可是不是也有道别的意思?股份已经给了胡悦,现在待罪之身,也不便用写着师霁名字的行医执照继续执业,他和J'S的关系,也是不是到了切割清楚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大部分持股都给了胡悦,剩下的那些呢?是早想好了吗,要留给她……
这种可能性,让骆总芳心惴惴,也自嘲戏多,但她足够了解师雩,知道这很可能是他的计划,更不知道自己对这计划是喜是怒——钱,她当然不在乎,但师雩到底心里还想着她,她怎能不感动?
可,股份要都分了,他去哪里?他以后会做什么?是不是像一只鸟,分离了现在的生活,就再不会回来了?
心里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却不知道怎么问也不敢问,思来想去,耽搁的时间已经过长,眼看他就要诧异,骆总冲口而出,却是忍不住直接问了,“诊所,不打算回来了吗?”
这一问,和他刚才的话根本搭不上噶,师霁眉毛一挑,又放平了,他笑了,依旧是那样英俊,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光。
“多心了,”他也是懂的,无需言语就明白了她的解读和心路,“没想那么多,不是暗示,就是在说门头换得快。”
但对骆总的猜测,他也没给出否定的态度,“诊所的事,再说吧,现在名字还没换过来,新身份证都没出,更不要说行医执照了。”
他肯谈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尖锐,骆总打蛇随棍上,“身份证换过来了,股份就能跟着回来吗——你和她谈好了?”
其实,她不怀疑胡悦,只是问要这样问,才能诈出更多。
师雩愣了一下,看看她,讲,“我去要,她肯定会还给我,不过,她要,我也可以给她。”
这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这是一定要给的,事到如今,骆总终于能够理解,也不再那样不平,只是还为师雩担心,“都给她了,你剩什么?”
“我不是还给自己留了一点股份吗,你不要,我就还留给自己啊。”他宽慰她,“再说,我不还有个总顾问的头衔吗——难道,你要炒掉我?”
“当然不会要你的了——当然不会炒掉你了——”她急切地抬头为自己辩白,“我怎么可能炒掉你——”
迎上他含笑的眼神,她咬住唇不说话了,忽然有点委屈,芥兰炒牛肉,牛肉又鲜又嫩,可吃在骆总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你就不能给我一句准话吗?”
师雩对她是要比从前温和了,可能是再无需假装了,现在,他没什么秘密了。他柔和地说,“我也还没定,要我怎么说呢?”
曾经她有点怨怼,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但她跟了他十二年,等了他十二年,这一切开始于……并不是开始于她的一厢情愿,的确他什么准话都没给,可一开始的时候,她是能感觉到他的兴趣的,这种事,瞒不了女孩子。有时候她也会想,师雩是不是看上了她家背后的背景,当时是有意花她的——钱上,他没亏待过她,这是一次成功的合作,可回头想起来,她总觉得,多多少少,这是有点利用的味道在里面。
可她也说不出口,这些话是不好说的,他连始乱都没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感觉罢了,藏在他的笑里,落不到实处,也就谈不上终弃,更何况,他身边从来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骆总感觉到他移情别恋。
胡悦大概是最靠近的一个,但……
关于她的事情,骆总现在不想多想,她对这个女孩子已经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了,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师雩对她的特别,一开始并不因为她是她,而是因为她是她母亲的女儿。那她该怎么说?一切只能说是命数。
“如果,如果没有这一切。”酒过三巡,她的脸红了,话也说得不假思索,不再斟酌再三,“你还会来s市,还会开诊所吗?”
“会的吧,”师雩今晚又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感情没那么浓烈,表露得也没那么明显,所以他们的交流也要更自然随意,不像后来,牵扯的利益多了,他回避,她也想藏,交流反而越来越少越来越隐晦,“可能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区别,我们还是会在那天遇见,只是我换了个名字,但也没差,反正你都叫我daniel。”
“是啊,对我来说,你反正都是daniel。”骆总笑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点点想哭,只是还能藏得很好。
“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么叫的,”他说,“我和师霁都没有英文名字——你知道的,这个英文名字是怎么起的。”
是他们一起起的,起于设计诊所将来时随口吹的牛,她说将来做大以后,名牌底下要烫金上英文名字才气派,师雩告诉她,他没有英文名字,除了以前学校起的英文名,但他也不用,所以早忘了。
‘那外国人叫什么?’
‘他们可以叫我的名字啊,就直接叫。’
‘霁师吗?’当时她因为这个笑话咯咯地笑,‘技师,哈哈哈,技师……’
这个笑话,让他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当时她不懂,还以为自己无心触怒他了,现在回头看,才知道她大概是巧合说了个曾被他开过的老玩笑,触动了他的心弦。这回忆让骆真心里又酸又苦,含着泪笑,“其实名字不重要,我认识你是谁,你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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