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扇被弓弦震得双手发麻,把长弓塞回江尧之怀里,还道了声谢,往下皱眉说:“陶玄,你还不回来?”
陶玄微微动了下发软的腿,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回头对苏扇低头行了个礼,道:“多谢侯夫人好意,陶某最初所为名利,最后所为天下。其他无需多说,但求问心无愧,命中已无其他牵挂,只求侯爷照看好长空。”
苏扇咬牙切齿,看着他一步又一步走向敌军,整个身体都快倾出了城墙,江尧之无比担心的拉着她的胳膊。
大军撤去,他们有一个时辰喘息的时间。
暮色四合,天色昏暗,气氛随着夜色压抑了许多。
江尧之包扎好了伤口,还特意来临安侯府找苏扇,被对方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餐,等只有苏扇和他时,他才得空问:“侯夫人身怀绝技,我竟不知。”
苏扇手里握着茶盏,道:“侯爷知道,不用疑心我。”
江尧之看了她半晌,却听苏扇说:“即便陶玄换了一个时辰,京城也守不住多久。若是常宁军赶不及,城池破了,皇帝驾崩,太子身死,李氏死绝,常宁军才回来……”
李氏无后人,皇帝他立。
江尧之一怔,道:“不会!云沉他不会这么选择!”
苏扇看着他,忽然笑了,“对啊,他半生忠国,断然不会在史册上留下会给云家清名有染的举动。但我不能为他不做如此考虑。”
江尧之震惊了,仿佛看着陌生人,“你、你在说什么?”
苏扇面容依然平静,“他若登基,我就是皇后,有什么不好的呢,江小将军,你说对不对?”
天空一声闷雷炸开,江尧之在战场上也从未如此害怕,却被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吓破了胆,简直惊骇到说不出话来。
苏扇见他面色苍白,沉默了片刻,忽然松了口气似的,说:“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我都快闷死了。别傻站着,跟我过来。”
江尧之:“……???”
苏扇带他走近书房,书房一侧剑托上摆放着两把剑,一把秀气古朴,一把中正平和。
苏扇把自己的飞羽剑拿了起来,说:“杏白,不必躲了,出来吧。”
杏白从黑暗中现身,面露迷茫,有些不懂自己为何会被发现。
苏扇从胸口把临安侯府主人的牌子交与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侯府就先交与你照看,帮我看好夜桃和我娘,老管家老了,让他也躲起来,别上街了。”
杏白愣了,“你……”
江尧之看着她手里的剑,原地愣成了一个傻子,抖着手哆嗦着问:“这、这剑……你的?”
苏扇扬了扬手里的剑,道:“时间不多,过一会儿你得回去替李林的班,我想要出城门,还得你麻烦我,等一下,别问我要做什么,我不想费精力避开你们偷跑出去。因为我对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五成把握,若是我不能回来……”
江尧之按住她,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扇看着他,眼中明亮得好像要发光,“擒贼先擒王,统帅一死,宣王稳不住金军的跟脚。”
苏扇的确没有全然把握。方才对箭,试出来对方武功不低,杀死对方,自己必定重伤,还有一半可能性死在敌军军营,失败率高达六七成。况且大夏皇帝多疑昏庸,朝纲混乱,大夏气数将尽。
等金军杀光夏国皇室,筋疲力竭,云沉再出现,肃清朝堂簇拥新帝,甚至是……自己做皇帝,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她懂云沉,对方不愿。半分篡国谋逆的污名,云沉也不愿意背负。
既然要守住京城,那她就能孤注一掷,赌上一赌。
她就不信,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借着漆黑的天和惊雷雨声掩护,苏扇摸进了金军军营。
她因为修习武学,师父又是个鬼才,读过一些兵书,虽不精通,但还是知道哪个是主帅休息的营帐。
更重要的是,她的刺杀和躲藏隐身之术不比黑刹杀手差。
苏扇屏息凝神,感官各处都警惕无比,听到走过的两个士兵说:“那个俘虏还真是个硬骨头,夏国那谋反的废太子把人折磨成那样了,都不见对方求饶一句……”
同伴说:“没把人直接弄死,慢慢折磨致死,这主子若是将来做皇帝,也不是个好皇帝啊。”
苏扇握紧了拳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哎,那边的,站那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苏扇偷了身金国将士的衣服,穿着还挺合身,脸上的妆容虽然化了,但天色黑暗,看不清楚,忙一站立低头,变了声音说:“我错了,我、我出来起夜,迷了路——”
旁人嗤笑了一下:“蠢货!随我去一趟将军营帐,等会我带你回去。”
苏扇忙跟上去。
快到营帐口,守卫渐渐变得森严,苏扇叫住那人,“那个 ……”
那人转过身,还没听清楚,一把匕首刺入了喉咙,一刀封喉,半个字儿也吐不出来,鲜血爆出,苏扇将人拖到一边的杂草丛中,摸了一下,掏出他胸口的密信。
把人藏好,她往营帐走去,还没到,营帐口的侍卫拦住了她:“哎,传信的?把东西给我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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