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只是古老传说_亦舒【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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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之打了一个冷颤,因为她也是枭的同类。

    恕之看到王子觉躺在隔离病房里沉沉睡着,她希望这个无辜善良的人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她问医生:可以说话吗?

    “暂时不行。”

    这时王子觉忽然睁开双眼,看到玻璃窗外的恕之,他笑着朝她摆摆手。

    恕之说:子觉有顽qiáng生命力。

    恕之把“早日康复”写在纸上给他看读。

    安医生把恕之带到会客室,他说:在你之前,他已经放弃,整日在书房内,自拟讣闻:王子觉,江苏省崇明岛人士,在世寄居27岁……

    恕之抬起头微笑:原来他只有27岁。

    “他是孤儿,并无亲人。”

    “我也是。”

    “恕之,你还有兄弟。”

    恕之点点头,“呵是。”兄弟。

    “子觉也有若gān表亲,患病之后,没有jīng力应酬,渐渐疏远。”

    看护敲门进来:王子觉想吃覆盆子冰淇淋。

    安医生摊摊手:病人一有jīng神便开始刁钻。

    恕之说:家里有,我回去拿。

    安医生告诉她:明早再来,可以与他讲话。

    恕之揉揉双目。

    “你自己也需要休息。”

    司机把她送回家去,雪是停了,气温却更加寒冷,地面银光闪闪全是冰屑,一不小心就会摔跤。

    忍之在大门口等她,他问:可是不行了?

    恕之不出声,他伸出手拉住她:告诉我。

    恕之回答:他jīng神稳定。

    “我有话同你说。”

    “今日来回奔波,我已经十分疲倦。”

    “明天早上我找你。”

    第二天,他起得晚,恕之早已出去。

    过了几天,她接了王子觉回家,同行还有医生看护,病人坐在轮椅上,穿着斗篷保暖。

    从那天开始,病人一日胜一日地康复。

    恕之陪着王子觉散步,下棋,聊天,在庄园里无忧无虑谈到婚礼。

    王子觉说:请什么人,吃何式菜式,你尽管说,喜欢哪件礼服,叫专人去定制。

    恕之凝视王子觉,他开始长出毛茸茸头发,皮与骨之间有脂肪垫底,不再像一具骷髅。

    他长相并不难看。

    最主要的是,他心地善良,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爱恕之。

    恕之这样回答:牧师到庄园主持仪式就可以,无所谓穿什么吃什么。

    王子觉笑:就这样简单?

    “下星期一好吗,会否仓促?”

    “我请平律师安排。”

    恕之站起来替他斟葡萄酒。

    “恕之,多谢你走进我生命。”

    这个可怜的人,至今他还不知引láng入室。

    恕之伸手握住他的手。

    王子觉说:我决定把松鼠餐厅赠予你兄弟,设法帮他领取售酒执照,你们兄妹仍然住在同一区。

    他为她设想周到。

    恕之忽然想起:但松鼠餐厅是松山的生意。

    “松氏夫妇仍然可以留下。”

    恕之当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王子觉说:天气暖和了,我们可以扬帆出海,或是往欧洲旅行。

    他说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他们面前。

    “恕之,我们间中还可往城内小住,逛博物馆观剧游公园购物。”

    他双手紧紧握住恕之的手:我俩永远不再寂寞。

    他们背后有人咳嗽一声。

    王子觉抬起头:忍之,过来,好消息,医生说我有完全康复机会,届时我俩出去打高尔夫或是网球,我还喜欢赛车及风帆,我俩可以作伴。

    忍之整个人僵住。

    王子觉看着他:恕之没告诉你?她一定是太高兴了,我已接受骨髓移植,手术成功。

    忍之动也不动。

    王子觉说下去:真幸运,捐赠者不愿透露身份,我已托安医生衷心致谢。

    忍之取起桌上酒瓶,自饮自斟,他脸色煞白,双手微微颤抖。

    “忍之,从此把王家当自己家好了。”

    恕之忽然说:忍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子觉说,把松鼠餐厅转赠给你,但是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乡间生活,你qíng愿到城市发展,是不是,你大方向子觉讲清楚,不用客套。

    忍之一双眼睛瞪着恕之,难抑怒火。

    王子觉轻轻问:忍之,你要到城里去?

    忍之不出声。

    恕之说下去:忍之,子觉或可以给你一笔投资

    王子觉有点纳罕,他一直以为未婚妻与她兄弟相依为命,但听她此刻口气,她像是不介意兄弟单独到城里发展。

    忍之脸色转为灰败,他太了解恕之,她是叫他走:给你一个数目,走,走得远远,最好永不见面,你我一刀两断。

    她竟当着陌生的子觉说出这种话来。

    忍之怒极不发一言。

    恕之却很镇定:说你需要多少?

    隔了很久,忍之压低声音:松鼠餐厅会是个好开始。他一声不响的走出书房。

    恕之失望,她心底也知道忍之不会这么容易罢休。

    王子觉同未婚妻说:他不想往城里发展。

    恕之轻轻回答:是我搞错了。

    “这事可以慢慢商量。”

    恕之不出声,她内心不安。

    “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他。”

    第二天,平律师往松鼠餐厅走一趟。

    她这样对松山夫妇说:王先生计划收回餐车改营酒吧。

    松山夫妇面面相覻,他们已经听闻有这个谣言,没想到恶梦成真。

    松山喃喃说:这好比晴天霹雳。

    平律师微笑:松叔太紧张了,王先生会付出适当赔偿,你们已届退休年龄,乐得休闲。

    松山忽然说:法律规定公路旁不可开设酒吧。

    平律师不再回答:这是文件,请细阅并且签署。

    松山又说:我们愿意出价买下松鼠餐厅。

    平律师诧异:餐车生意并不太好,你俩何必月并手月氐足辛苦经营。

    松山夫妇也说不出具体理由。

    平律师告辞,贞嫂送她上车。

    她说:平律师,我知道很多话你都不方便讲,可是我想证实一下,听说,王先生做过手术,身体将会康复?

    平律师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点了两下。

    “还听说,王先生会在过几天结婚?”

    平律师又点了两下。

    “新娘,是我们认识的人?”

    平律师微笑上车:贞嫂,保重。她开动车子离去。

    松山跟着出来:谣言都是真的?

    贞嫂点点头:他们说,新娘正是那个深恕之。

    “怎么可能,她是一个乞妇。”

    贞嫂凝视旧谷仓:老山,我俩引láng入室。

    松山却说:我还是觉得好心会有好报。

    “老山,你也听过东郭先生与láng的故事。”

    “恕之身世可怜,我不相信她是一支láng。”

    贞嫂忿忿说:我心有不甘。

    “多少烦恼由此而来,我们必须随遇而安。”

    贞嫂忽然落泪:带大孩子,飞了出去,一年只回来一次,刚把餐车生意搞好,一声遣散,又吃白果。

    “你并不是看不开的人,这次怎么了。”

    他们刚想转回餐车,忽然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近,他们背着巨型背囊,脸容疲倦,分明流làng到此。

    男子问:可有临时工吗?

    松山回答:快开chūn了,三月会有。

    贞嫂看着他俩,心中一动。

    他俩坐在石凳上,打开背囊,取出冷面包。

    好心的松山说:我请你们吃热菜。

    那男子却说:我们不是乞丐。

    松山笑说:我当你们是客人。

    他向妻子示意,贞嫂正想进餐车去取食物,忽然看到那对年轻男女改变姿势背对背坐起来。

    那个坐姿好不熟悉。

    呵是,深恕之与她兄弟也有这个习惯,流làng儿必须保护自身,背脊不能危险地临空。

    贞嫂看牢他们,稍后松山取出大盘ròu食以及饮料,他们站起道谢。

    这时。贞嫂猛然想起一件事,她似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哎呀"一声。

    不久之前特别罪案组人员向她展示的照片,那对坐在游艇甲板上男女,也是背靠背坐。

    松山唤妻子:你怎么了,还不进来工作。

    贞嫂不出声,回到餐车,找出特别警队的名片,看到朱昌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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