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甬道出来后,便是一间石室,石壁上空空如也。但有斑斓的光影投射下来,霍晅抬头一看,果然发觉头顶穹盖上,画着色彩鲜妍的壁画。
这些壁画没有线条,都是色彩组成,每一种颜色都饱满到极致。红是春霞喷薄,绿是夏叶婆娑,黄是金秋稻浪,黑是冬夜漫漫。
霍晅驻足不过片刻,那小白团子已经急冲冲的跳回来,咬着她的衣裙往里牵扯。
霍晅匆匆扫了一眼,便进了第二间石室。
石室的门框上,镶着银镜,霍晅跨入时,清晰的看见银镜上的自己,眉心一点深紫,只是一瞥之间,两人并一个团子,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处都是黑沉的,霍晅的声音又轻又快:“沈流静,你看见了?那就是言灵之力。”
沈流静确实早就猜到了。
从一开始,霍晅在魔隙遇险,便有一个环节是断开的——她分明被人暗算,落入魔隙烈火之中,又是如何神魂分离脱身的?只有言灵之力,才能解释。
若不是言灵之力,霍晅数次被人暗算,早就身死了。
沈流静道:“言灵之力过于诡秘,你要小心反噬。”
霍晅还没答话,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荫带着凉意,草木葱茏,瀑布如同一条白练从天而下,山石嶙峋,各具美感,二人仿佛置身在山川之中。
这一片疏阔景致当中,供奉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石像脚下团着一团“水”。这也是“灵”,却和小团子们不一样,它听见异响,懒洋洋的抬起琉璃珠一样的眼睛,瞥了一眼,就又团了回去。像是一条通体透明的大蛇。
霍晅与沈流静对视一眼,再回想石冢外面浅浅的痕迹,便明白了——石冢取山河同寿,这家伙就是石冢外面的“河”,不知何故,却进到了石冢里面,守护这尊石像。
石像雕刻的是一个男子,头戴高冠,面山而立,连脸上的一滴泪痣都如真的一般。他是笑着的,可笑意疏离,带着无尽的孤寂之意。
不得不说,石像雕得极妙,这男子容貌不算十分俊美,但这落拓而略带阴鸷的眼神显露,就增添了诸多魅力。
小白团子不见踪迹,霍晅与沈流静四处查探,没有察觉半点玄机,也找不到出去之法。霍晅正觉烦躁,突然碰到身边一颗朱红色的小树,这颗小树只有一人高,顶端枝桠上挂着一颗朱红色的小果子,已经熟透了,被霍晅这么轻轻一碰,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恰好被霍晅接在手中。
红果一落下,小树从根底下冒出一片红烟,从红烟之中,又生出了一株红色的万花嫩芽。霍晅连连退开,可是早就力乏,仍然吸入了不少红烟,沈流静将她一把抓住:“快走!”
然而来不及了,二人身形晃了晃,一齐晕倒在地上。万花仙草飞快的抽出枝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霍晅醒来时,眼前尽是绯红色的烟雾,万物都笼在烟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她烦躁的厉害,张大了口,猛地一吸,就将烟雾全都吸进了肚子里。
水光湖绿,天色净蓝,豁然开朗。
霍晅却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吸”这些烦人的烟雾,正站在原地踟蹰,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绛红靴子。
来人蹲下来,和她平视,叫了她一声:
“云烛,走了。”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男子眼中幽光闪过,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但很快又变得古井无波,看着地上的“云烛”。
霍晅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自己并不是“云烛”,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凭本能呆呆的伸出一只手……
霍晅看着自己的“手”,又呆住了,整个人都是傻的!这个像鸡爪一样的四趾爪是怎么一回事!她,她不是一个……
她是什么呢?她不是这样,那她又该是怎样?
霍晅被人抱了起来,经过一处水洼时,水面的倒影给了她答案。——她竟然是一只皱巴巴的,长着四只爪子的丑东西!
她怎么会是这样呢?
认知上的冲突与矛盾,让她不断的扭动起来,那人拍了拍小兽的脊背,轻笑一声:“怎么了,小东西,又饿了吗?”
说完,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新鲜的“美味可口”的滴血妖兽肉,还体贴的喂到了霍晅嘴边。
霍晅闻着这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四只小爪子紧紧的扒着这人的衣袖,速度极快的蹭到了那人头顶,誓死不吃!
男子略有些恼怒,将小兽从头顶揪下来,冷声命令:“张嘴!”
小兽是他的契约灵兽,他一动怒,小兽便察觉到一股撕扯灵魂的剧痛。
小兽惨烈的惊呼起来,霍晅虽然被困在幻阵当中,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要她生吃灵兽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四只爪子一蹬,长着几根稀稀疏疏毛发的丑脑袋往那人头上狠狠的一撞,却被那人用灵兽法诀惩罚,疼晕过去。
霍晅再次醒过来,再没有先前那么好的待遇,脖颈上戴着一个金色项圈,被粗重的金链子牵着,步履蹒跚,可怜巴巴的跟在主人身后。
一直走了三天,山河辽阔,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一个闲人。
“云烛”的主人是一个法力高强的仙人,可他不喜用法术,像一个天涯孤旅的独行客,总是慢慢走着,脚下踏遍每一寸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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