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渐歇,偶有滋滋声,焦糊臭味和血腥气,完全压过了柳枝的青涩气息。困阵当中的魔修已经被劈成了焦炭,四人尸骨紧紧抱成一团,成了一个焦糊的乌黑大球。
宋暗风轻轻一笑,开口道:“你还是修为不足。当年我曾见过师尊布这阵法,数百魔物瞬间化成齑粉,比死在这魔隙罡风下,要惨的多了。真正的挫骨扬灰。她是恨极了魔物。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她的弟子,自小受她教导,又在正道长大,却为什么要投靠魔门?”
霍晅已经连柳枝都拿不住了。这阵法一出,神魂似乎更轻了一些。若木傀儡也有脸色,此刻应该是雪白苍白和煞白。
霍晅轻笑一声:“你的缘由,剑尊或许想知道。我么,就不必知道了。你若尚存一丝道心,便愧疚受死。”
“呵呵。”宋暗风像听了一个大笑话,玄心宝剑上青光如龙蛇舞,他是真的极想杀了她。
青芒袭来,霍晅不闪不躲,手中柳枝化作利箭,径自冲向七曜。七曜怒喝一声,巨锤相迎。
宋暗风心中又涌出那丝诡异的不安之感,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不好!”
“轰隆!”震耳雷声响起,阵法中残存的雷光被全数引出,将七曜劈成了焦炭,他身后的断腿魔修也未能幸免。
宋暗风在千钧一发之际狼狈避开雷击范围,惊疑不定。
这是引雷。
引雷则需要媒介。这女修的媒介正是她自己!方才她站立的地方,只余焦灰。
雷电劈向七曜之前,先将那女修劈了个透。这样巨大的雷电袭过,肉身都成渣了。
究竟和他什么仇什么怨,不惜粉身碎骨也要除掉他?
她剑法精妙,的确是剑宗弟子。可剑宗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新秀,他竟然都不知道?
“奸逆,等死吧。”空中传来倨傲女声,宋暗风追踪出去,良久,无功而返。
七曜蠕动了几下,旁边那断腿魔修同样一动,四目相对,俱是凶狠异常。七曜一口咬在他脸上,占得先机,很快把他舔食干净。
焦黑的壳脱落,从下长出了新的血肉。七曜像剥壳一样,白白胖胖一丝不着从黑壳里钻了出来。
“干你娘!差点被这小道士杀了!她刚说了什么?”
宋暗风脸色极不好看:“她说,剑尊曾在我体内下过禁制,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
宋暗风面露嘲讽,这些年,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霍晅应该是极信任他的。可还是在他体内留下了一丝禁制。
“干!你不是说,命牌都带出来了吗?怎么还有禁制?你们人修就是麻烦!”
七曜抓了抓头皮,刚长出来的皮肉光溜溜的,好不习惯:“这样一搞,风辞渊已经合上了,再要等足足十日。宋暗风,你和老子分开走,别连累老子,十天后这个时辰,来这里汇合。”
宋暗风恍然大悟:这女修,是专门来断他后路!
他已背叛道门,再留在这里,还有好吗?
雷电入体的一刹那,霍晅神魂脱离了木傀儡。
再不跑,真等着被劈成灰么?
她魂魄轻了许多,绕过罡风时,明显觉得更痛了。
得想个法子,尽快出去啊。
这么想着,又飘回了原先的地方,问那执念大兄弟,这里可有路出去。
问了也是白问,“它”只是一缕残魂,没有思想,没有五感,唯一有的,大概就是这一点执念。
它比白日更弱了,连执念都快记不清了,含含糊糊的传念:“……无有不应,无有不应,无有不应……”
霍晅被它缠的烦,魂光一闪,念了一个“定”字,既为自己,也为它定魂。
这团绿光又强回来一点,清清楚楚的念了几遍那几句话,才往南方飘了飘,示意霍晅跟着它走。
霍晅别无他法,绕过魔隙里涌烈的罡风,走了半个多时辰,忽觉月悬中天,格外清朗。
魔隙终年笼罩灰霾,黄沙之中,日月无光。这时见了月光,离出路也不远了。
霍晅大喜,那盈盈绿光又原路飘了回去。
出路似乎近在眼前,可“飘”起来却格外的不容易。她魂魄不稳,又强行与宋暗风对敌,更是雪上加霜。“飘”了半夜后,太阳出来,只能灰溜溜的躲在一片土丘后面,一蹲就是半天。
太阳下山,霍晅继续赶路,“飘”的恨不得吐了,路上碰到一个尚存神智的残魂,见她魂魄完整,像看见什么美味,垂涎欲滴的扑过来。
霍晅都不必动用字诀,那魂魄差点被她震散,重聚一团后,狗腿子一样跟过来。
得知霍晅在找从魔隙出去的路,游魂传念道:“我知道,我带你出去,不过你要先……”
霍晅伸手,啪的扇过去,光团再次被摔进了黄沙里,扁扁的像颗荷包蛋。
能动手瞎废什么话呢?她就是个虚弱的魂魄,也是剑尊的魂魄好么?
游魂不敢再提条件了,乖乖在前面带路。此时寂夜,游魂残魄窃窃私语,喁喁不止。忽如滚水热油,蜩螗沸羹,游魂翻了个方向转身就“飘”。
“快逃,风来了!”
“有风,使劲,使出吃奶的劲儿飘!”
这不是罡风,数道罡风形成了飓风,席卷而来。霍晅随着哭号的游魂飘荡,夹在大部队中间,身后又有无数残魂被罡风卷入,积压成一缕一缕的气流。不论这些魂魄身前是何等威风,不论它们有何等执念,都彻底消寂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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