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静甚是无奈,偏偏眼底都是舒心的浅笑,连坐姿都是亲昵的倾向于她。
“你吃吧。”
沈青宴自然也不吃,刚要摇头,她麻溜的收回去,蘸着辣油又办了一个。
沈青宴摇了一半的脑袋,索性扭过去,假装看风景。可这边只有一堵白墙。
又吃完了两个猪脚,此次来山中历练的筑基弟子都前来与沈青晏汇合,一见琅华峰主在此,既惊又喜的前来叩拜,然后一排排小鹌鹑似的站在一边——看着霍晅吃肉。
霍晅人生的好,兼之自带仙气,吃相自然不会不雅,可实在太能吃了。这些初入山门的徒子徒孙,真没见过哪位仙风道骨的前辈会这样酣畅淋漓的啃肉,嘴张的都能塞下几个鹅蛋了。
霍晅吃了一盘,又叫把炸酥脆的排骨也端上来,趁这个空子,含糊道了一句:“你们空镜墟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沈流静不置可否,望了她一眼,便挪过目光。这意思很明显:那十灵丹一瓶一瓶的嗑,果子一筐一筐的吃,山里千年的药材都被她偷吃了不少,整日嘴角流油,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排骨刚上来,突然听见轻佻笑声,对面楼里拉拉扯扯落下两个人。
“人不轻狂,枉自少年。小家伙,来,先喝一盅。”容情仰首,一口气灌了半壶醇液,又提溜着酒壶,去喂身边的俊逸少年。
少年神色无奈,温声规劝:“道友既受了伤,就别喝这些仙酿,喝些不醉人的米酒算了……”
容情推开他的手,夺过酒壶:“不醉人的叫什么酒?你一个孩子,哪里知道,我这老人家提上酒壶,图的就是一醉解千愁?可知道,挡人喝酒,等于谋财害命?”
她胡搅蛮缠,少年依旧是温和好性:“道友这都是些歪理。纵然贪杯,也要顾忌伤势。即便怀忧,清风明月、清茶挚友,都可徐徐排解。何必非要最伤身的一种?就是非要喝,等你伤好了,再饮不迟。”
霍晅一看那少年,异常眼熟,那人已经转过脸,一改方才的温和可亲,委委屈屈唤了一声:“师尊。”
霍晅差点咬到舌头。
“碧沉,你怎会在此处?”
碧沉无奈道:“剑冢将要开启,洵因师叔传了师门令,说师尊不在山中,兴许不会回山。弟子便想回山去看看。半路上,见这位道友坠下云端,便相帮一二。”
哪知道,容情一身清气,行事却颇荒唐,一不上报师门,二不要疗伤丹药,只说要和这俊俏的小哥哥喝两杯。两人纠缠着就落到了这处小镇。
既是师尊相识之人,碧沉就放心了,将人交给霍晅,先行回了山中。
腾云的架势倒是有些慌不择路。
容情一扫桌上的排骨,眼前一亮:“正愁没有下酒菜。”
霍晅看她下筷有神,不免肉痛,不管其它,二人先吃肉。
霍晅夹起一块,筷子在嘴里一滑,接着利落的吐出一段骨头:“江见疏此人,呵,可不是轻易的性子,人都说他和他那把焱阳,剑中桀骜,人中犟驴。”
容情喷了一口酒:“呸。谁敢乱说?不怕被丹天真火烧成煤灰?还不是你不留口德。”
霍晅问:“他必定要暗中找你。我看他对你,因情生魔,是迟早的事。你呢?你肯下去救他,不是也喜欢他?”
容情大大方方的认了:“喜欢啊。可是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我们都是修道之人,求的是飞升,求的是永生,求得是翻山倒海的天人合一之力。总不能因为私情停搁。这不是耽误境界瞎胡闹吗?”
霍晅点头称是:“可惜了这份生死与共的两情相悦。”
正一心一意思虑着如何能继续和霍晅在一起的沈流静,顿觉膝盖中了一箭。
“不可惜。他眼下是糊涂了,为情所困,可我们能活这么久,哪一年情义消逝,他还是要杀我的。”容情又道:“你们二位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难道连这都想不清楚?吾辈之中,岂有为情而不要命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沈流静又中一箭,双足已废。
容情将最后一块肋骨塞进嘴里,鼓鼓的腮动了几下,就吐出一块干干净净的骨头来。
“修道,首要求的是长生。所以,这世上哪有为情而不顾生死的修道之人?不是傻成瓜了吗?”
霍晅摸了摸下巴,她只是情急之下把晏山喑给了他,不……不算傻瓜吧?
怎么有点儿心虚?
霍晅随口问:“那你对江见疏,就算了?”
容情道:“江稀虽然是我心仪之人,可他几次要杀我。还不惜动用江家禁术,折辱我姐姐的尸身。我还觍着脸蹭上去?我去干嘛?找他谈情说爱?这不叫虐恋情深,这叫花样作死。”
容情怪惜命的。
“我辈修道之人,能有天赋者本就凤毛麟角,能得窥微末天机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世上又哪有能爱人爱到不顾自己的修道之人?不是傻成狗了吗?”
沈流静听着心中满是无奈,恰好霍晅转过脸来,定定看了他一眼。
容情摇摇头:倒还真是般配,浑然不自觉的——傻瓜和傻狗……
容情蹭完肉,握着竹杖摇摇晃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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