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静便坐在一旁,留意她眉心微微蹙起,应当是极不喜欢做这些事。可仍旧是有条不紊,得心应手。
山风拂面,竹帘下垂挂的小铜铃缓缓摇动,她除了那身稳重的青色道袍,换了清软的紫色衣群,裙摆散落在竹席上。头上玉冠已经解下,随手搁在桌案上,只戴了那颗流光溢彩的鸿蒙珍珠。
素衣简饰,格外好看。
百看不厌的好看。
霍晅正在一本正经的处理事务,略带烦躁。
沈流静却分明听见她心中的声音:[大殿上故作正经,现在还不是色迷迷的盯着我看?不枉费我百忙之中还换了一身这么娘娘腔的衣裙……]
沈流静以拳掩口,镇定自若的咳了两声。只是这咳嗽声,实在有点怪异。
霍晅又道:“沈师兄,劳驾将那册子递过来。”
沈流静环顾一圈,找到那朱印封着的册子,拿给了她。
霍晅将玉简与册子一起封好,用阵灵送了出去。
沈流静已恢复如常,若无其事的坐在一旁。四顾之下,见大殿中除了书册典籍,别无它物,便从袖嚢中取出红泥小炉,盛满天生净水,取出千叶青莲,坐定,烹茶。
略过片刻,茶香已然溢出,白雾袅袅,竹帘外投进的日光忽明忽暗,越发显得一室静谧。
茶已烹好,沈流静斟好一杯正要递给她,偏偏又听见她心声:[这人又不理人了,我也不理他,看他能闷到几时。煮什么茶?有本事把锅碗瓢盆都掏出来,连晚饭也一起烧了。]
沈流静略一挑眉,将茶杯递到唇边,自己慢慢饮了。
霍晅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自己那一杯。
她抬起头来,明润星眸瞪着他:“沈师兄,我也渴。”
沈流静也不言语,从善如流的斟了一杯送给她。
霍晅饮了一杯,又道:“沈师兄,烦请您将那支朱红玉笔递给我。”
沈流静不争不辩,将玉笔取来,一时拿笔递书,斟茶倒水,任她驱使。
霍晅将手头的事忙了大半,又道:“这青莲虽然不错,不过今日劳心,若换成绿菊更能解乏。沈师兄茶烹的好,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沈流静便洗了茶壶,重新换水,换上绿菊清茶重新煮过。
但凡她说,沈流静无有不应。
即便她颐指气使,亦是甘之如饴。
霍晅逗了他片刻,又反思道:[自己是否恃宠而骄,太过分了,瞧沈流静活像个娇弱可怜的童养媳……]
沈流静忍无可忍的挑眉,都不知道,她脑子里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正想说上几句,让她思虑些正经事,就听她突然道:
“沈师兄,之前在青莒峰上,你那样对我,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
霍晅凑的近,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
沈流静额上渗出细微汗珠,笑着别过脸去,刚要否认,她轻轻摇头,啧啧两声。
“沈流静,你越是见了喜欢的东西,越要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你这样害羞,自己知道吗?”
沈流静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觉得整个人都被扔进丹炉煮了一道。
霍晅趴在青案上,紫色衣裙散开像浮荡在清泉中的睡莲。她问:“你究竟是怎样认出我来?”
她大概能猜出来,可还是想听他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沈流静道:“荒山之上,你制服那魔物时,我便认出你来了。有谁能一手持剑,肆无忌惮的使出剑诀,还同时借剑气布剑阵?也唯有羲渊剑尊。”
荒山之上,她披着夏绯的皮子,可沈流静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许是直觉,许是错觉。
许是情意深重的直觉,许是相思成狂的错觉。
霍晅又问:“就凭这一点?没有别的?”她似是有些疑惑,“那沈师兄去荒山上,是去找徒儿吗?”
沈流静慢慢摇头:“我是特意去找你的。”
霍晅明亮的眸微微睁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沈流静心中惊异。
他能清清楚楚听清她的心声:[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暗恋日久,心灵感应不成?]顿了顿,她又思量,[他既是早对我情根深种,倒也有迹可循。那他之前那个原配,又是怎么回事?]
沈流静眸中狰狞出一丝一丝的血丝,瞬间爬满了深瞳,心中惊诧莫名,实难置信。
第53章 求亲
她难道不知道, 他数百年前的所谓原配,就是她自己?
他心里哪里有什么别人?从来都只有她而已。
莫非,她的记忆果真有些偏差?
可证心术下, 青符分明完好无损。
沈流静思及重逢之后的种种, 终于确信, 她的确是不记得他。
他不知是喜是忧, 眼中猩红渐渐压了下去, 恢复清明。
以前他总以为, 她不愿面对以往旧情, 故意装疯作傻、假作不识、避谈往事,没料到, 竟然是真的忘记了。
假若有什么秘法,是连青符证心也无法察觉的……
沈流静忆起她识海之中的金色小龙, 和她上次默认的“功法反噬”,更是又惊又痛。担忧之情远远大过了知晓真相的震惊。
他心中一场惊天海啸,可却静静的凝望着她手腕上的青龙小镯,不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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