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震四两拨千斤地回:“我要每天过来,你有时间伺候别的爷儿?”
“就跟您说了,缠娘不要别人,只要您一个——”
缠娘偎在曹震怀中撒娇,其娇媚模样,和“碧漪堂”那个生涩的夏云完全不一样。
曹震觉得奇怪,一样是女人,且缠娘要更善解人意、妩媚动人;为什么此刻盘旋在他心头的,却是那个倔气不认输的夏家闺女?
难道是她身上涂抹了什么秘药,才会让他一碰之后,就再也没法忘怀?
他才不信!
念头一转,他抱起缠娘上了床榻。
缠娘娇呼一声,双臂应和地揽住他脖颈,涂得嫣红的嘴在他耳畔胸口盘旋。曹震在床笫间颇有一手,缠娘也是伺候他之后才发现。他大掌一揉上她胸脯,缠娘便喘吁吁地哼着,腿根都湿了。
“曹爷——我要——”
曹震冷眼望着姿态媚人的缠娘,心里却闪过夏云仓皇失措,又难以自持的神态,这么一想,方被挑起的欲念乍消。他来“桃花扇”是想忘记夏云,没想到,竟眨眼闭眼,全是她身影!
我真是吃错药了。他着恼地推开缠娘。
“曹爷?”缠娘娇唤。本还想再施媚劲哄他入怀,但细一瞧他一脸烦躁,到嘴的话立刻又吞了回去。
缠娘拢一拢衣襟,下床自桌上倒了杯酒。
“曹爷不开心?”
曹震没吭气,将空了的酒杯又送到她面前。“再来。”
擅察言观色的缠娘一笑。“好,缠娘今天就舍命陪君子,来个不醉不归。”
当天夜里,曹震头回留宿“桃花扇”,乐得缠娘笑不拢嘴,以为自己牢牢掌握了良人的心。
怎知他一整夜,脑子里转的全是另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酩酊大醉时他犹然想着,不知“那个人”今晚怎么睡?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惦着对方,惦了一整晚……
只是隔天醒来,忆起昨晚的百般揣想,心里倒又恼了。
他堂堂一个曹家人,怎么能这么提不起放不下——一个夏家人?!
赌着气,他硬是在“桃花扇”多待了一日。直到织造局大人屡派人来寻,柯总管才找上“桃花扇”,请回自家少爷。
一上车,曹震立刻询问织造大人有何贵事。
“回禀少爷,”柯总管恭敬转述。“是抚远大将军要求苏、浙两织造各办丝棉袄两万,以供远方战士穿用,限期一个月。织造大人下令要咱们家最少承办五千,从速照办。”
所谓丝棉袄,就是一般人穿在衣里的保暖背心。塞外入秋后天寒地冻,没几件用料扎实的棉袄傍身,可是捱不了寒的。
曹震皱眉。“这么赶?”
“是啊。”柯总管也是一脸愁。虽说曹家底下织工数百,但刚接了椿京城李府的大买卖,一整间大宅的帘栊幔幛全要重新绣过,根本腾不出手来。
加上期限过短,一时也难筹措棉料。
曹震心头算计着,却一时拿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抚远大将军加上织造大人的命令不得违抗,可先前接下的买卖,也容不得他们耽误。
直到马车驶进曹家作坊,他才又开口。
“夏家小姐呢?”
“好好待在‘碧漪堂’里。”柯总管回话,忽地想起一计。“对了,或许可以请夏家小姐帮忙?”
曹震横去一眼,一看就知他不高兴。
“少爷,现在是非常之时。”柯总管惶恐地劝道:“五千件丝棉袄,要平常时候,咱们怎么可能赶不出来,可眼下作坊的绣女们实在腾不出手——”
“再怎么不济,咱们曹家也不需要靠夏家人帮忙。”丢下这句话,曹震大步迈进作坊。
傍晚,曹震费足了功夫,卖了许多面子,总算调齐五千件丝棉袄的用料。他下令要旗下一半绣女先空出手来,全力完成织造局派发的任务。他算过,一个月期限,一个绣女少说得承制二十来件丝棉袄,合计两天就得完成一件。迫是迫紧了些,但也不是完全办不到。
曹家里边,柯总管悄悄表示,府中婢女也愿助一臂之力,虽然缝制的能力不若绣女们利落,但利用工暇一个月赶制五十来件不成问题。曹震想了一想,给了个明确的数目,一百件。
柯总管一听倒抽口气,但也知道,事情真的是迫在眉睫。万一无法如期完成,别说织造大人那儿说不过去,往后织造局的买卖,曹家恐怕再也应承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突然来这么大的事,虽然没人特意跟夏家主仆提起,消息还是藉着蟠桃的嘴,传进夏云耳里。
她想了一想,搁下闲着没事穷绣的睡莲图,第一次步出“碧漪堂”,找柯总管要丝棉袄的用料。
柯总管惦着曹震那几句驳斥,开头还不肯给。但过一会儿,发现府中那些不擅针黹的婢女再勤勉也摊不了一百件,只能摸着鼻子送来夏云提议的数目——她一个人就揽了三十件,柯总管也不知她办不办得成。
临走前柯总管不忘交代:“虽说这是织造局临时派下来的公差,可针脚缝分样样不得马虎。”
“我知道。”夏云边说边摊起用料,就在柯总管眼下,摊齐了缝分,咻咻几十来针,衣裳的粗缝大抵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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