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姐姐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严筝问。
“嗯……应该说是有意思的事。”童琪慧黠地眨眨眼,“我和你说,你哥啊……”
腌鱼需要时间,童琪索性坐在客厅里和严筝聊起天来,当然聊天的内容主要是严穆。
童琪的话像是给严筝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哥送你香水真的论箱啊!”
“嗯……我过去还以为那些车都是夏初哥一个人买的……”
“童姐姐你这么说,我哥确实有挺多衣服都是靠脸撑着。”
……
到底是个孩子,熟悉之后很快就热络起来,童琪托着腮陪他说说笑笑,七点一过听到外面车子的引擎声才站起身来:“应该是夏初送你哥回来了,我去开门。”
童琪没看到,在她背过身去的瞬间,严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紧张和不安。
“你回来了呀!”童琪去拉开门,可今天看到的却是严穆格外阴沉的一张脸,以及他身后每一根汗毛都透露着生无可恋的夏初。
“严穆……”从未见过严穆这种表情的童琪想说的话一时间噎在喉咙里。
而严穆的目光已然落到了客厅里的严筝身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哥……”严筝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抽高个子的时候,身量上已经不比严穆矮多少。
严穆看着他,可能是顾及童琪在身边没有发太大的火,语气却极冰冷:“滚。”
“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严筝深深低着头,“我听夏初哥说……”
他的话没说完就让严穆突然拔高的声音打断了:“我他妈叫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他心底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直接越过童琪去扯严筝的领子,生生将严筝扯了个趔趄。
“严穆!”这下童琪真的没办法袖手旁观下去了,两只嫩白的小手牢牢攀住严穆的左手腕,“你别这样,严筝只是担心你。”
童琪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比如替严筝解释一下,他不是有恶意,他是个好孩子,也很可怜……可是她发现严穆被她攥住的手腕在抖,他的身体也在抖,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两年前的那场人祸不止让他废了一只手,还摘除了整侧右肺,像他这种情况是不能生气的,生气甚至有猝死的可能。
“严筝,今天先这样,我送你回家。”一旁的夏初也明白必须到此为止了,他本以为有童琪在,严穆好歹能收敛些脾气,严筝再哄一哄没准能给兄弟关系破个冰,这才同意严筝直接来家里,谁想到严穆一听说严筝过来直接炸了,二话不说把他踹到副驾驶飞车回来。
夏初一边挂挡一边还在劝,可严穆是真的动了气,他对严筝也绝对不是闹闹别扭那么简单。
他们走后,童琪把严穆扶到沙发处坐下,他还是在抖,消瘦嶙峋的手指扯开领带,不得不用大口呼吸的方式让胸口的刺痛稍稍减轻一些。
他这副模样和粤菜馆偶遇的那次重合在一起,所以他为什么会去扯开领带,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洗手池那里徘徊,因为他喘不上气,他难受……
“对不起,我没想到……”童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怎么那么蠢,夏初说没事她就相信没事,“以后我不会再让严筝过来了,你别生气,你好好的,别吓我。”
她抱住他,让他整个人都能依靠着她,将全部重量都放在她身上。
她的怀抱太暖,严穆原本动荡的内心慢慢平息下来,犹豫片刻后他伸出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他们抱了很久很久,童琪像安慰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无声地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在他身边,不会再离开。
终于,严穆不抖了,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萧瑟开口:“是我不好,我也不想生气,不想吓到你,可是……”
关于夏初的想法,关于严筝无辜,严穆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严筝,他母亲的死,他今天落到的境地,全都拜严筝的母亲叶娟所赐。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没有叶娟这个人,如果没有严薇薇和严筝的出生,那么他是不是能和童琪好好地相遇,好好地在一起。
他们会像其他高中时期就确定恋爱关系的情侣一样,穿校服的时候懵懵懂懂躲着老师和教导主任的严抓狠查,一起进入同一所大学,陪伴着彼此从青涩走到成熟,大学毕业后他一定把她早早把她娶回家,也许他们的孩子会比夏宝贝还大好多岁……
“我并不是针对严筝,但从医生那里得知我剩下的日子只能是个残废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全被他们毁了你明白吗?”
童琪把他的脸抬起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两个人的嘴唇将要碰在一起时他似乎还在本能地向后避,从喉咙里发出呢喃:“童童,我已经配不上你了啊。”
他如同把自己埋进了尘埃里一遍遍重复这句话,十二年的苦痛已经让他哭不出来了,童琪听着他说,却哭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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