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突然崩溃瓦解。
8.
每天下班后我们都要电话或视频。本来刚开始只是觉得人分开了而已,而时间一长,越发感受到我们之间被偷走的7个小时不断提醒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
他在新环境工作如鱼得水一帆风顺,脸上的笑容逐渐多起来,让我想起多年前那个插科打诨的小孩儿。也是,那里才是他的家。
我们依旧无话不说,可渐渐的也变得无话可说。
我想告诉他宽窄巷子里有表演川剧变脸的,比我们以前看的喷火还有意思,他却不知道变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究竟是变表情还是变脸谱?最终还得灰溜溜地上网去搜。
他想告诉我朋友写的广告策划案有多好笑,可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朋友,也不知道他所说的策划案到底是哪个方面的。
我想缓解气氛给他听歌,他说这歌手唱歌挺好听的,我说是啊我现在很喜欢这个歌手,每首歌我都听。他却说怎么没有印象,我只能笑,说是最近才火的。
我早晨起来对他说晚安,他说自己高烧好几天了,我却只能隔着屏幕叫他去看医生。
我本来以为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走过了风风雨雨,捱过了那么多繁枝细节的琐事,就算是暂时分开,挺一挺再坚持几年就会过去的,可是这坚持比我想象中困难太多。
我们就这样硬撑着过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回我在公司和上司闹翻了,决定辞职。电话时一直闷着,他问我怎么了,我不愿意说,不想他知道我受了委屈。最后只能哽咽着哀求:“小孩儿,你别问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他那边已经是半夜两点,Sean突然发信息给我。
“舒里,”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叫我的名字,“我们分手吧。”
我还沉浸在失业的焦虑中,迷迷糊糊地打过去,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是真的。”Sean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低缓,像是抽了很多烟。
“你在说什么?”我难以置信。
他重复了一遍,字字沉重,掷地有声。
“我们分手吧。”
我坐在床上,蓬头垢面,两人分别在一个大陆的两头沉默着。
还是他败下阵来先开口:“里妹,别再跟着我受苦了。”
“好。”我不断地流泪,点头答应。
这样的苦日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我也不想他被我禁锢着。年轻时的爱情是爱情,却终究不能称之为婚姻。
“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熬夜。”
“好。”
“别那么拼命工作,你在同龄人中算是很富裕了。”
“好。”
“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想起我。”
“好。”
……
我们都没有挂电话,直到手机不知疲惫地提醒我没电了。在关机之前,我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他的模样。
他是我的爱人,他将不再属于我。
“小孩儿,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好。”
挂掉电话后我拿起一直放在床头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中指上,本来一直想他回来时亲手为我戴上,现在是等不到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经历过那样的撕心裂肺,蒙着被子哭得肝肠寸断。
我们曾同声欢笑,共饮苦悲;
我们曾海誓山盟,心照不宣。
我们曾并肩跨过山川湖海;
我们曾携手路过草木繁花。
我们曾对着星空许愿;
我们曾顶着明月漫步。
我们的未来,曾经那样美好。
9.
我哭着删除了Sean所有的联系方式。
其实删了有什么用,这世界上每天有无数人删掉一个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我到最后也还是没有看清,我们分手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距离,更或者是因为钱。
我们过上了互不相干的日子。
有段时间我堕落得很,酗酒成瘾,一个人深夜在外晃荡。
我走过我们爱去的那个烧烤摊,老板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走过他从前教书的校园,我和他就曾在三楼的小床上紧紧相拥;我走过当年绵延的街道,可是他走后,成都再没下过雪。
有时假期,我独自在春熙路排排徊徊,路过当年的婚纱店时,就在门口傻站着,凝视着最美的那件。他当时问我如果这是聘礼嫁不嫁。
我到如今的答案还是未变,只要新郎是他,我就嫁。
只有新郎是他,我才嫁。
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他,我冲过去却再也看不见。我终于发现我所生活的世界已不再拥有他。
唯一与他有关联的联系人是他的妹妹,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这样过了将近两年。一天姑娘突然问我谈恋爱没有。
我说没有。她便接着说:“我哥也没有,但他要结婚了。”
“和一个中国女孩,一方面为了利益,我想另一方面是因为你。”
我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哑口无言。
不久我就收到了Sean的短信,还有寄来的婚纱,正是我们曾驻足惊叹的那一件。
我打开来,里面有一封婚礼邀请函,端正地写着他和一个陌生女孩的名字。邀请函里夹着一张信纸,工整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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