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后,唐云羡忽的抬头,“我可以去见见贵妃么?当然不会暴露公主与我的协定,我会以清衡的身份见她,滴水不漏。”
长公主犹豫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想什么时候见她?”
“明天。”
“恐怕不行,明天是中书令大人的忌辰,贵妃要去海化观敬香祈福,哥哥已经准许了。”长公主微微一愣,她明白以唐云羡的凌厉和果断,说是明天就不会再想换个日子,“你要去海化观见她吗?”
唐云羡点头,郑重说道:“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一刻都不行,明天清衡想必也会跟在贵妃身边一同出宫,我见过贵妃,再带她走。”
“你怀疑这件事是宫中之人所为?”长公主一向聪睿,唐云羡话说到这里,还让清衡离开,可见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许久,唐云羡低声答道:“我怀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又沉默了一会儿,她再次看向长公主,“对了,有一件事我还想和长公主确认。”
“好,你问。”
“皇室的宗亲都会记录在案,外戚会有记载吗?”
“不会,但有例外。”长公主笑了笑,“太后当年为了抬举自己被贬斥的娘家,倒是给他们都记上了宗牒,所以也只有她的家人是我朝有记载的外戚了。她死后这些东西也都留在记录里,起初是为了方便株连,但后来太后的家人其实本也就寥寥无几,所以并未抹去。”
“我想看看。”
“这些都在鸿胪寺,你拿着我的令牌去翻看不会有人阻拦。”
唐云羡向公主道谢完便离开了,徐君惟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她插不上嘴的对话也有些困倦,她抻了个懒腰,“公主,那我也去休息了。”她正准备走,却看见公主的脸在灯火的掩映下满是忧色,“公主?”徐君惟有些担心的又唤了一声。
“云羡今天很奇怪……”长公主依旧看着唐云羡离去的门口,那里已经只有紧闭的门扉。
徐君惟本想说起白天遇到时平朝的事,可想到唐云羡未必喜欢别人谈自己,哪怕是公主,所以她也只好心虚的随声附和两句,然后赶忙和长公主告辞,逃之夭夭。
雨来得快去得急,方才还磅礴的雨势这会儿已经成了廉纤细雨,徐君惟索性伞也不打,来到唐云羡住得房间门口,可是门关着,里面漆黑一片,徐君惟以为她睡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干脆敲起了门。
“小唐!”
里面没有回应。
徐君惟推门而入,房间里哪有唐云羡的人影。
“奇怪,这么晚跑哪去了……”她嘟囔着把门重新关好,看了看阴沉着的雨天,心中满是被淋湿了的不安。
唐云羡躲开了守卫,跳进鸿胪寺衙门的高墙里,她不想等到明天了。
因为浑天监察院的失火,各处衙门都加派了守卫,但却难不倒她,轻松施展轻功她便进入藏纳皇家宗牒的书库。唐云羡轻松找到长公主所说的太后母家那册记载,太后姓闻,前几页看到的都是她家先祖是如何建功立业积攒下累世公卿的家声,中间原本写得是闻家为国尽忠戍守边疆,但后面已然标注修改,说此非真实的记录,真正的情况是闻家获罪,男子均处以极刑,女子和小孩都被发配极北戍边。再往下便是那一年太后最风光的时候,她召回自己受苦家人的名单,唐云羡一直往下看,终于借着火捻熹微的光找到了她要的记录。
闻家从极北只活着回来了十一人,其中十个女孩,一个男孩,男孩是太后胞妹的儿子,回来后被太后亲自收养,改姓闻,成年后进入禁军。然而在七年前宫变中,此人妄想假传太后的诏令调禁军如果,为校尉秦问识破后亲手诛杀。
太后的胞妹原本是高门远嫁到富庶宜人的锦阳城,受连累是因为那时她刚好带着自己刚出世的儿子回帝京探亲。
她没有从极北苦寒之地活着回来,但她的儿子回来了,成为幸存的十一人之一。
在改姓闻之前,这个孩子仍然姓着父亲留给他的姓氏:时。
唐云羡合上狼毒纸裁成的宗牒,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
第33章
海纳天华, 济世弘光, 海华观得名于太祖的一句盛赞,也是帝京第一寺观道场, 平时受百姓的香火供奉,但重大节祭这里便只有皇族方可登山一拜。
出了帝京往北,道路已不像昨日那样通途坦行, 贵妃的仪仗打皇宫出城,沿路农田边早就拦好了鲜红的帷幔, 再到山下早有皇家专享的别苑歇息。蜿蜒的队伍像一尾浩荡长鱼, 终于在这里停驻, 仪仗和禁军上山后,山下的防备显得有几分松懈,唐云羡不费力气就混入其中,跟着禁军上山实在是太冒险了,不如等在这里, 贵妃上山的銮驾在返回皇宫前必然是要折返此处休憩的。
花园最西北空着的楼阁, 唐云羡藏好被她打晕的宫女, 换上她的衣裙, 刚迈出门,脚步声就从拐角的长廊传出,唐云羡只好又躲回房内。
隔着窗,一行宫女像列队的雁走了过去,唐云羡不经意一看,走在最后的宫女正是清衡。
刚巧要告知她尽早离开, 唐云羡也不等人走了再去找,眼疾手快推开门,双臂蛇一样捂住清衡的嘴,揽住她的肩,在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扯进了满是灰尘杂物的房里,门悄无声息关上,宫女的一字长蛇阵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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