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沈永波沉声,简单打量四周。
“二叔来之前应当提前告诉我,我让暗卫去别处接你。”沈逸辰的意思是,他大可不必以身犯险。
沈永波轻笑:“连你都不知晓,旁人才更不可能知晓,这样最安全。”
沈逸辰会意。
二叔素来是稳妥之人,这里四周都有侯府的暗卫,若是二叔一路被人跟踪,也必定能发现踪迹。他是有意试探,索性别苑周遭还算安稳,未有纰漏。
沈逸辰便也不再多问。
沈永波取下斗篷,斗篷下一袭素衣,即便放在闹市中也并不起眼。
沈逸辰替他斟茶:“二叔怎么忽然来了京中?”
沈永波转眸看他,锐利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来确认你是否安好?”
轮到沈逸辰意外。
沈永波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平静道:“沈括携了你的书信和令牌,要处理掉你的左膀右臂冯玉堂。二叔知晓你素来是谨慎的人,沈括人又稳妥,我要亲自来确认,你是否安稳,亦或是被人挟持。”
沈逸辰端起的茶杯,悬在半空。
他果然不如二叔周全。
没想到他的举动,竟让二叔担心了,从怀洲城奔走而来,这么短的时间,少说也赶了大半夜路,日夜兼程。
沈逸辰心中愧疚。
想起弘景七年,安安被秘密赐死,二叔下狱,他在怀洲遇刺。
若是他当年有二叔一半谨慎小心,便不会落得早前下场。
沈永波又抿了一口,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但动冯玉堂这么大的动作,你并未和我商议过,信中却坚决,我要知晓你所谓的线报可靠到什么程度,值得你去动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心腹?”他放下茶盏,沉声道:“名单上并非只有冯玉堂一人,要动可以,我要确保怀洲城不会生乱。”
所以才会暗中入京。
沈逸辰方知重生后他太过急于布局和拔钉,却忘了思虑周全。
幸亏有二叔从旁警醒。
“辛苦二叔,是我思虑不周。”他有感而发。
沈永波凝眸看他:“你让沈括带口信来,这趟在京中少则呆上半年,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一方诸侯离开封地,在京中停留半年之久。
十人之中有九人都是被扣留下的。
二叔果然敏锐。
沈逸辰抬眸:“瞒不过二叔,是生了变故,但并非是针对怀洲。”
沈永波看他。
沈逸辰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桌面:“君上要废太子。”
此句太过骇然,沈永波眼中滞住。
沈逸辰继续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废太子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京中动辄生乱,举国生变,要从长计议安排。”
沈永波蹙眉:“你为何会牵涉其中?”
怀洲地处西南,沈逸辰并非最好人选,也并非最合适的人选。
二人都心知肚明。
更何况君上?
沈逸辰苦笑:“在君上眼中,数我和景王亲近。”
沈永波却是平静,他和景王亲近,旁人有目共睹。只是这一袭话前前后后串在一处,就有了旁的意味。沈永波诧异:“君上属意景王?”
沈逸辰缄默。
沈永波也不戳破。
他同景王情同手足,若是君上垂青景王,那于他而言更是好事,他不应当如此反应。
半晌,沈逸辰果然低声开口:“君上认为,诸子之中,当属景王最念手足情义。”
言外之意,景王若是登基,会善待其他手足兄弟。
父母之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君上是怕百年后,几个儿子会无栖身之处。
可惜,他早前也是如此想的李子笺。
可最后,废太子,惠王,旭王,无一人有好下场。
也包括他和安安。
沈逸辰心底犹如钝器划过。
沈永波尽收眼底。
“所以,你特意寻了这处恒拂别苑,是不想这半年在景王府落脚。”沈永波还是看得通透,无论他是否愿意支持景王争夺储君之位,他身后代表的是怀洲城。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不能因小失大。
“做得好。”沈永波今日第二次感叹。
他原本还担心有人从怀洲城离开入京途中出了什么变故,竟做些冒险激进的事情来。但今日一见,方觉不过三两月时间,他好似忽然开了窍一般,是早前那个,又似不是早前那个沈逸辰。
譬如,早前的沈逸辰,会坚决站在景王一边。
而眼下的沈逸辰,会权衡怀洲城的处境,知晓筹谋进退,而非引火烧身。
仿佛换了心智一般。
沈永波语气平和下来:“知晓你心中有数,二叔便放心了。怀洲城不可离人太久,我明日便回。”
沈逸辰上前拥他:“二叔……”
“怎么?”沈永波意外,“今日可是犯了什么糊涂?”
沈逸辰莞尔:“就是有些想念安安和二叔了。”
安安待嫁闺中,二叔就在他面前。
他并未权势滔天,怀洲也未遭人忌讳。
水未满,月未盈。
弘德十九年,一切尚有逆转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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