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上一身灰色道袍,脸上手上摸了些黄色脂粉,遮住他白皙的皮肤,在眼角花了些皱纹,法令纹加粗,又粘上了黑色长须,看起来像是一个四十出的中年道士。
我也被他乔装改变不少,成了他的小道童。他随手找了一根竹竿,又扯上三尺灰布,做了一个旗子,上书几个大字,“悉知天命,算尽人事。”
他一手拿着旗子,一手背负身后,向我问道,“如何?”
我瞧他活灵活现的脸蛋,总觉得有些别扭,歪头想了想,看他忽然紧促的眉头,猛然相到是何缘故,“师兄,你的眼睛太过清亮,不想四十岁人还有的样子。”
师兄摸了摸自己眼睛,然后半眯了起来,“这样遮住不就成了?”
而后,他故意压低声音,变得苍老稳重,对我道,“乖乖徒儿,虽为师去找那有缘人吧!”
瞧他眯起的眼睛,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躬身应承道,“是,师父。”
第25章 第 25 章
师兄领着我去了城东摆摊。
他将顺来的桌子往地上用力一放,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众人视线好奇地围过来,见那桌子对脚疑似被老鼠啃坏,正“吱幼”的左右摇晃着,不由疑惑地指点着。
我见众人看我,便偷偷低下头,师兄微微侧头轻呵,“挺直背脊,目空一切!不要丢了万宗山的颜面。”
我视线四转,瞧着大家笑着对我们指指点点,心中一怯,捂了捂贴在额头两侧的狗皮膏药,小声嘀咕,“我丢自己的颜面还不成么?”
“你说什么?”师兄一脸严肃地斜睨着我,我心下一惊,连忙挺直脊背,做了个目中无人的姿态。
师兄阴鸷的视线一一与四周人对视,众人渐渐回避了他的视线。他轻哼一声,撩起前袍,大摇大摆地往椅子上一座,随手一指,叫我将旗帜插在一边。
他眼睛一闭,呼出一口长气,口中朗朗喊道,“乖徒儿,上茶——”
我瞧他一副大爷的模样,将我当成店小二使唤,不由气得牙痒痒,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跟师兄学习相术来着,也不知他这般作态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不要造次为好。
我老老实实去旁边的茶水铺子里买了一碗茶水,双手恭敬地递给师兄。师兄接过,将我轻轻挥退,小抿了一口后,皱起眉头,便将那茶水扔回桌上,双手放到膝盖上,坐姿笔直。
奇怪的事发生了,那碗茶水放到桌子上,本来左摇右晃的破木桌竟然稳稳平衡住,不再发出吱吱声响。
有人瞧见这奇事,连忙拉扯别人来看,对着缺角的桌腿指指点点。
有一个二十出头,身着青布衣,看起来胆子很大的年轻人,双手插袖,笑着大声问道,“你到底是算命先生,还是耍戏法的?瞧你,小露一手,足够称奇,向来压箱底的洗发本事很高咯,需要捧场的话喊一声,小弟我帮你喊人。”
这年轻人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惑,众人听到,一边附和着,一边哈哈大笑。
花稻许是记挂着我说他眼神太过明亮之事,他抬头扫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都尽量压低了眼皮,不叫眼中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泄露出来,他装中年人,那他便就是中年人,十足的逼真。
师兄威严的视线扫过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却还是不为所动,嬉皮笑脸,油滑鬼头。
师兄不紧不慢,笃笃敲了敲桌子,眯起的眼中精光乍泄,“你左日角低塌,说明你幼年丧父,你左眉上、右眉下,说得你你父亡母再嫁。鼻根高挺,财寿宫驻扎于此,本该财源滚滚,可惜,你山根却中断,不是长久财富相,时常被人断了财路,入不敷出。”
周围人闻言,不由窃窃私语,瞧着师兄的眼神火热些。我挑眉,暗道,莫不是都被师兄说对了?
却见那人眼珠一定,半天才开口讷讷询问,“你还知道什么?”
“好不容易讨了个妻子,妻妾宫却居于眼尾,必是奸门。你姓李,木子李,但命中缺水,与火犯克。你妻子姓狄带火,克你,而常常去你的赌徒朋友,小心名中带双火的那位。”
那人眼神变得愤恨,“怪不得从那个臭娘们进门后,老子赌钱就没赢过,还有那个周炎,老子那次输钱时候,都是他赢,原始如此。大师,大师,我——”
“无解,无需多问,你那妻子越早离你而去,你就越早去了霉运。不过,你若是不戒赌勤俭,定然是暴尸街头的下场,珍重。”
说完,师兄便缓缓闭上眼,不去看那年轻人。那年轻人神色怔怔,好似想要跪地祈求师兄,此时此刻被师兄打断,双手抱拳,想要给师兄跪下,师兄却闭眼不理,好不尴尬。
我见缝插针,趁机道,“师父与你缘尽于此,此卦不收你分文,你快速速离去吧,不要再多事。”
那年轻人眼神闪烁,顾忌师兄本事,最终一咬牙,一跺脚,狠心转头回去,看样子是去休妻去了。
年轻人离去后,一时气氛死寂。
接着,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大师帮我!”
然后众人一股脑向师兄扑来,我险些被挤出人群,额头上的狗皮膏药都要被扯下来。
师兄眼睛半睁,冷声说了一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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