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院门突然自内打开,打断了杨瑾的幻想,他一惊,转头去看,面上有未收回的呆愣。
若旁人看到,指不定心中惊奇:向来长得聪明模样的杨官爷此刻怎么透着股傻劲?定是自己眼花了。
可开门的人却没顾上想这些——杨瑾看她面熟,应是与王彩花交好的街坊媳妇子——她此刻的神情与其说是惊愣,更不如说是惊悚,仿佛大白天活见鬼似的。
杨瑾不太记得她姓什么,便双手合袖做了个见礼,道:“您……”
好字还未发出音,就被迎脸面盖来的手掌卡在杨瑾的喉咙里,他被媳妇子兜头盖了结结实实一巴掌,脚步往后倒退几步,院门就“啪”的关上了。
捂着头的杨瑾:“……”
那媳妇子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慌慌张张的,“不是说明日才回,怎么今日人就到了?”
院里有人问:“你不是要出去拿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新郎官回来了!”
“谁?”
“哎!杨官爷!人就在门外头呢!”
“什么?不是说人明日才回吗?哎哎哎!知春,这没什么事,东厢房的东西还没收拾呢,你先去看看。”
“这怎么办?新娘子和新郎官成亲前可不能见面。”
“无妨,你小声些,他们二人不知,也不算坏了规矩。”
杵在门外头听的一清二楚的杨瑾:“……”
不一会杨瑾也缓过神来,扶额笑了笑,自己太着急,反倒把别人吓着了。于是,当院里头的人再次推开院门时,门外哪有未来新郎官的人影呢。
……
吉时吉日,转瞬即到。
舒锦和身穿大红的喜服,端坐在自个屋的床边,由着楚云为她细细着妆盘发。
屋外闹哄哄一片,左奔右移,一会就挪到新娘子这,门前眨眼间冒出好几个人影,喜气洋洋地晃动着。
是喜娘、王彩花、知夏、知秋他们。
不等喜娘开口,王彩花先火烧眉毛似地催道:“吉时快到,你们好了没有?”
也不知怎的,冯知春说妆容太艳,想重画,硬是把十分充裕的时间锐减到手忙脚乱。
楚云手下未停,头也不抬,回道:“快好了!”
王彩花瞧这俩半大的姑娘家慢悠悠的样子,顿时有种“皇帝不急那啥急”牙疼感,又催道:“外头可掐着时辰等放炮呢,你们慢了,后头也乱了,新郎官得急死……啊呸呸呸!”大喜日子说什么死字!
冯知春居然还抽空回上一句:“早嫁晚嫁,早晚要嫁,他急个一时半刻死不了。”
众人:“……”
好在楚云及时叫道:“好了!”,才将一切扭回正轨。
花轿停在门外,从新娘的屋子到上花轿,这段路当由家中的父辈或兄弟背着新娘走过。冯家只余一个男丁——年虚十二岁的冯知秋,他的个头还没冯知春高呢。
他转过身,略微屈膝弯下腰,朗声道:“姐,上来吧!”
经水灾一事,小少年好似洗去了些稚嫩,冯知春看着他窄瘦的背,突然心中感慨万千。
冯知秋以为她觉得他个头小,不愿让他背,忙道:“姐,我背的动!”
冯知春浅浅一笑,双臂环上冯知秋的脖颈。冯知秋双臂一收力,稳稳将长姐托起,为了这一天,他私下没少练习。冯知春比他想象中的要轻,只可惜他个头还未长得足够高,走起路来还是略显失衡。
“吉时到!”
随着喜娘一声喜气洋洋的喧喝,十九盘的鞭炮被点燃,火星快速燃尽引线,“噼里啪啦”闹起来。
原本杨、冯两家人丁稀疏,冯家还带着罪名,这场喜事是大办不起来的。但以冯知春讨喜的人缘、杨瑾的远近闻名,有尹知县保驾护航,街坊自发帮忙,这场喜事只是形式从简,热闹程度倒不比平常人家小。
灰蓝色的薄烟裹住众人喜笑颜开的脸,新娘入花轿,两个吹唢呐的吹着喜曲走前开道,王彩花、楚云等人在屋前抛撒喜糖,惹来满地的孩儿们打滚。原本聚在冯家门口的人群,亦跟随着花轿涌向这对新人的新居。
且将时辰往前拨些,再从杨瑾这边说起。
他与宗家断绝关系,自立家门,家中也无长辈。衙里的同僚道他年纪轻轻,哪知道娶妻的规矩,必当手忙脚乱的,便毛遂自荐、越俎代庖,给他当起了临时家长。
于是乎,杨瑾虽早早起了,竖冠着服后,却无事可做,真真是个清闲十足的新郎官。
他站在院门前,如他设想多次的那样,对着巷口翘首以盼。
唢呐声较近,守在巷口的王炳喜气洋洋地回头道:“来了来了!”
负责点鞭炮的孙宁立马正了正身,将手中的红线香点燃了。
花轿刚在巷口露出一角,十九盘的鞭炮就噼噼啪啪被点燃了。
冯知春头盖喜帕,再次听到鞭炮声,便知已经到了。喜娘不停说着喜庆祝福的话,外头道贺声不绝于耳。
轿帘掀开,她的心跳突然怦怦加快了。
杨瑾指节分明的手掌朝上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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