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抹了抹眼泪,露出认命的惨笑。
“冯姑娘自是不像他们那些人的,其实……其实……我心里对冯姑娘也很敬佩。昨日你说要打我们,可都只是做做样子吓我们,却从没真打过一下。你的话叫我想了许多,冯姑娘也不是自愿受苦,可为何冯姑娘能开开心心的把日子过好?我从没见过像冯姑娘这样的人,那些人除了碎嘴便是埋怨,没有宁日,我原以为冯姑娘打京城来才有这般心性,后来想……或许正因为是冯姑娘,也只因为是冯姑娘,才能把日子过好。你很好,我不该……不该跟着小姐欺辱你……我也想通了,往后若我还陪在小姐身旁,该拦的时候定要拦住她,主子的日子也是我的日子,便是她打我骂我,我也要拦着。若我……若我被派去当粗洗丫头,那也是我的命,是我犯下的错赎的罪,我也不会有怨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冯知春发着愣,她没想到陈姗姗的婢子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在她家的院子里忽然发表起自己的人生感想。
听婢子的话,似乎也是个苦命人。
摊上陈姗姗这样的主子,确实也挺苦命的……
婢子把自己想说的说完,心中觉得十分畅快。她站起身,朝冯知春和知夏知秋弯腰一礼,道别道:“多谢冯姑娘没有赶我走,还听我一通乱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若小姐……小姐还要闹,我会尽力拦着她!”
等婢子走了好一会,知夏扯了扯冯知春的衣袖,问:“姐,她走了,那……”她只听了半截,但对陈姗姗主仆没什么好印象,也不是很想去管。
冯知春蹙眉想着婢子方才说的话,心中五味陈杂。
实际上,她算得上幸运了,她虽是罪民之身,可不见得每个罪民都似她这般好过。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尹良正对她在各方面是能多宽容便多宽容,管束颇少。她曾因此觉得奇怪,但以尹良正的人品和他与原身爹的关系,似乎也有理可依。
但这世间还有多少人活在苦海中?
莫说这时候,便是后世,那也是数也数不清的。
陈姗姗大清早找自己能做什么,或许是在被带回家之前做最后的挣扎,耍些任性发泄,再不济也不过些下三滥的手段。但自己不去,那个婢子会遇到怎样的处罚?
冯知春内心犹豫,一边笑话自己不要做什么老好人,这指不定是哄骗她的招数,一边又心神不宁,那婢子说着积极的话,又为何要露出认命的笑?
冯知春跺跺脚,终究是放心不下。她嘱咐知夏知秋守家,半个时辰后天也大亮,若那时自己还没回来,就去县衙报官。知秋不放心,吵着要同她一起去,于是变成知夏一人守家,冯知春和知秋带上木剑去往陈姗姗主仆所住的客栈一看究竟。
知夏原也不担心,以自家姐姐的能耐,对付一个陈姗姗是绰绰有余的。可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直到天光大亮,半个时辰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冯知春和知秋回来,冯知夏这才晓得急了。
知夏赶忙栓好院门要去县衙报官,但转念一想,若陈姗姗最怕谁,那最怕的还是杨瑾了。昨日陈姗姗一见道杨瑾整个人大变,既然她心仪杨瑾,让杨瑾出面最是有效,而杨瑾又是县衙的人,他一呼百应,比自己一个小丫头来的有用多了。
心中如是想,知夏脚下一转,跑到杨瑾家去求助。
杨瑾一听,立即跟知夏往客栈赶。途中遇到巡查的同僚,杨瑾要了一把官刀,又请他们回县衙带些清闲的人去客栈助阵。
既然要闹,不如就闹大一些!闹的某些人悔不当初,再没有脸!
可他算错了,等赶到客栈,看到陈老爷陈夫人与马钰瑛大眼瞪小眼,他心道声不好,还是来晚了一步!
眼下不知冯知春人在何处,有没有遇到危险,杨瑾又是心急又是担心,看着陈老爷陈夫人还在与马钰瑛闹着要女儿,一股熊熊怒气陡然升起,头一回生出杀意。
他一踢身前的长板凳,板凳另一头正撞在陈老爷的膝盖上。陈老爷膝一软,险些要跪下。他脑子比自己女儿要清明一些,晓得杨瑾现在是官爷儿,自己是平民,又见杨瑾提着官刀一身煞气,更是不敢动弹。
“很好!你们教出的好女儿!”杨瑾冷冷道,“若是她胆大闹事,伤了别人,你们也别想要带她回去了!”
陈老爷这下是真的腿软了,八卦传的歪曲,到陈老爷这杨瑾已变成有一张生说死死说活的嘴,什么案子都任凭他拿捏。他十分害怕杨瑾真抓了自家女儿蹲大狱去,拉扯着陈夫人就要跪下求情。
还没等他跪下,就听在客栈外头站着的马家伙计扬声惊道:“那是……冯家小郎?!”
客栈中几人闻言赶忙都出去看,刚安下来的心在见到冯知秋的一瞬全都坠入更深的不安中。
只见冯知秋一身狼狈,衣裳皱皱巴巴破了几个口子还沾了不少黄土,左膝和额头上都破了伤口,血和脏污混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他身旁哪里有冯知春、陈姗姗和婢子的身影!
“知秋!知秋!”冯知夏朝冯知秋跑过去,口中不住叫他的名字。
冯知秋本是往县衙跑,恍惚间听到知夏的呼喊,视线往那边一带,果然是知夏,再一看,还有杨瑾等人,双眼一热,赶忙转道往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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