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故事_亦舒【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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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不要做对

    如果生命中没有你

    我qíng愿走上错误的道路一生……coc2

    在长窗的掩映下,与感qíng应没相gān的太太与小女孩竟然在奏这样的一首歌,呵,说不出的làng漫与凄艳。

    我依偎在门旁,轻轻咳嗽一声。

    她俩转过头,一式秀丽的鹅蛋脸,母女非常相似,她们的美是没有侵犯xing的、温和的,跟太初的美不一样。

    溥太太站起来招呼我。

    那女孩独自弹下去:

    coc1妈妈说这件事真是羞耻简直是不名誉

    只要我有你在身边我可不管人们说什么

    如果爱上你是错了

    我才不要做对

    我不要做对

    如果那意思是晚上独自睡觉

    我不要//我不要做对……coc2

    小女孩弹得那么流畅,我怔住了。

    “美丽的曲子,是不是?”溥太太轻轻问。

    我点点头。

    “她父亲教会她。”溥太太说。

    我苦笑。

    小女孩自琴椅上跳下,摆动着浅蓝色的纱衣,自长窗走到花园去玩了。

    溥太太轻轻说:“爱qíng是可怕的瘟疫,是不是?”

    我点点头。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只知道爱也是恒久忍耐。”

    小女孩在花园外叫妈妈,招手喊她,溥太太应着出去了。

    我心中万分苦涩。

    我显然完全知道发生什么事,然而又怎样呢?

    我坐在钢琴面前。

    良久,我学着弹刚才的歌,叮叮咚咚。

    可是太初冷笑着探头进来,骂我,“不要脸,居然搞到琴韵寄心声。”

    我弹起来,“你才不要脸,搞得人家夫妻反目。”

    太初咬牙切齿,“好,周棠华,你嚼蛆来欺侮我,爸在的时候你敢?”

    我骂她,“你爸没了,你的良知也没了。”

    她眼睛都红了,“我不要再见你,周棠华,我以后不要再见你了。”

    “好得很,咱们就这么办。”我下了狠劲。

    她转头走。

    没一会儿huáng振华走进来,“棠华,你跟太初吵什么?婚期都订下了,还吵架?”

    我脸色铁青,“那婚期怕得取消了。”

    “棠华,你这小子——你们到底搞什么鬼呢?”

    “你是不会明白的,舅舅。”

    “是,我诚然不明白,他妈的!”huáng振华忽然骂一句粗口,“你们这群人,废寝忘食地搞恋爱,正经的事qíng全荒废了,就我一个是俗人,死活挂住盘生意——”

    huáng太太瞪他一眼:“你在骂谁呀你?人来疯。”

    huáng振华马上收声,噤如寒蝉,我忍不住摇头,舅舅何尝不怕舅母,他以为他自己是爱qíng免疫者,其实何尝不为爱qíng牺牲良多。

    我取了外套,跟太太道别。

    “你怎么不吃晚饭?”太太问,“有你爱吃的八宝鸭子。”

    “我头痛,最近身体各部分都发痛。”我埋怨。

    “呵,”太太很同qíng,“怕是水土不服呢,棠华。”

    huáng振华冷笑:“别心痛就好了。”

    我喃喃说:“心绞痛。”滴血的心。

    太太说:“那么早点回家休息。”

    huáng振华说:“你听他的,他哪里是累。”

    我恨舅舅不给我一个下台的机会,再加心qíng不安,一下子就上车回去了。

    回到家,母亲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她说她有话跟我说。

    我挤出一个笑容,“家法伺候?”

    “你疯了你,棠华?”她厉声问。

    “我没有疯,母亲大人,你有话慢慢说。”我分辩,“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疯子。”

    “你在追求你的丈母娘?”母亲的声音尖得可怕。

    我益发诧异,“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你不用理,只说是不是真的。”

    “啊,母亲,自然不是真的,她再美也还是我的丈母娘,这误会从何而起?”

    母亲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儿子,可是你也总听过曾参杀人的故事。”

    “是谁要害我?你告诉我,这故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我大力在桌上拍一下,令得茶壶茶杯全跳起来,“我必不放过他。”

    “你就避避锋头,别跟那美丽的罗太太单独进进出出的,好不好?难怪最近太初都不来了,想必……”

    “你别搞错,太初来不来是另外一件事,”我铁青着脸,“她变了,她根本没心思与我结婚,眼前有更好的,她就——”

    “你乱说!”一个女子的声音自房内传出来。

    太初!

    她扑出来,可不就是太初。

    “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在舞会里呀。”我说。

    我说:“你益发能gān了,你连奇门遁甲都学会了。”

    “我若不来,岂不是让你在妈妈面前用话垢了我?”

    我冷笑,“我明白了,说我追太太那谣言,是你传出来的。”

    “胡说,”太初涨红了脸。

    “住嘴!”老妈bào喝一声。

    我与太初停了嘴。

    “太令我失望了,太经不起考验了,未婚夫妻一天到晚吵架,你们累不累?”

    我不出声,在母亲面前,我总是给足面子给她。

    “不过,”老太太忽然和颜悦色起来,“你们两个人肯一起赶到我面前来分辩,这证明你们心中还是放不下,是好现象。”

    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放不下,岂止放不下!我斜眼看太初,她小脸煞白,虽是如此,侧面的线条还是美丽得像一尊雕像。

    我叹口气。

    我说:“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跑去追求丈母娘?我难道不想活了?这根本是一场误会,我看有人不想我们生活得太愉快倒是真。”

    “那么你又相信我跟溥家敏有-嗦?”太初发话。

    “他追求你是实,你没有拒绝他也是真,我有冤枉你吗?”我怒火bào升。

    “他是我们家亲友,我如何视他是陌路人?”太初抢白我。

    我冷笑,“倒是我不讲道理了?”

    “根本就是。”

    “溥家敏与你huáng家非亲非故,他有妻有子,你没有见到溥太太痛苦的表qíng?你不觉得溥某对你倾心?”

    “不但不忌讳,你还间接鼓励他,这笔帐怎么算?”我说。

    “所以说你根本不明白!”太初说,“我要是避开他,更加令人疑心。”

    “哈哈哈,”我皮笑ròu不笑,“我从未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太初说:“你笑死了算了。”

    老妈说:“太初,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你们互相别诅咒了好不好?”

    “你从此刻就不准再见溥家敏。”

    “我不让你见太太行不行?”她反问。

    “太太是我岳母,咱们一家人,溥家敏算老几,他也来轧一脚?”我把声音提高。

    房门一打开,huáng振华太太推门出来。

    我吓得张大了嘴巴,“我的天,我的睡房变了乾坤袋,里面还躲着多少个人?”

    huáng太太说:“我出现了,你就该收口了,”她和蔼地说:“还吵什么呢?”

    “舅母,”太初扑过去说:“他这么糊涂——”

    “再糊涂——谁叫你爱他呢?”

    太初没有声,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咱们在圣荷西的时候,非常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复杂的事,现在他怪我,溥家敏怪我,溥太太也怪我,妈妈也不高兴,我变了猪八戒照镜子,怎么照都不是人,我不喜欢香港。”

    “太初!我们回去吧,我不要年薪三十万了,我不要成为第二个huáng振华,我没有这种天份,”我激动地说,“太初,倘若赚得全世界,而失去了你,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完全应付不来这里的生活,棠哥哥,你跟妈妈说一声,我们回去吧。”太初说。

    我们的手又紧紧握在一起。

    妈妈眼睛濡湿,点点头,“好,结了婚你们马上走,做外国人去,只要是快乐就好了,十亿中国人不见得不能少你们两个。”

    “妈妈,”我说,“我与太初都是普通人,我俩经不起试练,不要说搁在旷野四十天,四天我们就完蛋了。请你原谅我们,我在港耽搁下去,只怕我们两人都没有好结果。”

    “得了得了,”妈妈说,“我看这半年来你们俩也受够了,各人瘦了三十磅。”她掏出手帕来抹眼泪。

    太初说:“真对不起,妈妈。”

    “你自己的妈妈呢?”老妈问。

    太初脸色有点僵,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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