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这一辈子,都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于是干脆自名为活神仙,老夫要做个行走在人间的神仙,活得风流、潇洒。”
“可是啊,老夫不是个好神仙,这辈子什么坏事没做个,偏偏收了个徒弟,我这歪的快要散架的上梁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居然教了个好徒弟,他那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真是造孽啊。”
“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我怎么没听明白。”小包听着好奇,又坐近了几步。
“老夫坑蒙拐骗出了名,而那小子呢,行侠仗义也出了名,这世间啊,没人知道他是我徒弟,也没人能想到他是我徒弟。”
小包挺了挺身子:“你终于承认你坑蒙拐骗了!”
老人哈哈大笑,心里很是畅快,他仰头灌了一口烧酒,喉咙烧得火辣辣的,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这辣也变得麻木了。
“老夫曾经笑他,男人太好,就讨不找老婆,不是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哈哈哈哈……”
“可是如今老夫打了一辈子光棍,而那小子早就找到自己的伴侣了,跟对叽叽喳喳的鸳鸯一样成天在老夫眼前游来游去。”
“可是我们府里的鸳鸯游着都挺安静啊,不叽叽喳喳的。”小宝一如既往地打岔。
老人瞪了他一眼,眼神颇带些孩子气:“那是你见识少!”
温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一时间觉得自己也颇具豪气,但这喝酒的感觉还不够,温珩举着杯子瞧了瞧,想着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像这个老人一般喝酒了。
“后来呢,老人家,你这故事没有话本子上写的好看啊,一点都不精彩!”小包催促道,想着接下来应该是武林大会,盟主之争这样的精彩情节才对!
“后来?”老人埋着头想了阵,认真道:“没有后来了。”
“记不清是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或者是九年前,他们就没有回来过了。”
“那您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温珩拿着酒杯问他。
“还能去哪儿?”老人提高了些音调:“还不是你们那里。”
温珩一愣:“原来是平阳。”
“唉。”老人长叹了一声,将剩下的烤鱼又抱好揣在身上,两坛烧酒早已喝光,倒在甲板上的酒坛子乘着满满的酒味。
“先生要走了吗?”温珩站起身来:“老人说这番话又是何意,难道只是为了倾诉一番?”
老人没有说话,目光沉淀下来,宁诺觉得有一瞬间自己又被这样的目光给包裹住了。
他转过身,没有回头,沉声道:“这么多年了,或许老夫与他已是阴阳相隔,但还是有求各位,若是有此人消息,无论是死是活,告知老夫一声,老夫这半生,还欠着他一杯酒。”
“那人,名唤宁之遥。”
言罢,老人裹着晚风,跳下船游走了,河灯很亮,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温珩没有说话,悄然望了宁诺一眼,发现宁诺也原地发着呆,似乎还在想着老人说的话,或者说,是老人念出的那个名字。
阿雀给宁诺裹了见外衣:“别发呆了,那老头风言风语,他的话不用往心里去。”
“咚!”
天边突然连续响起阵阵爆炸声,接着便是如海浪般袭来的人群欢呼声。
抬眼一瞧,是无数的烟火。
与河灯一起,照亮了天际,点亮了这个夜。
“看啊,那就是武临山。”阿雀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远处烟花炸起,山体如波浪的线条随着炸开声一明一暗,隐隐约约地露出了神秘的形状。
温珩往前进了几步,双手轻轻落在船舷上,双眼凝视这那座巍峨的山脉。
那便是,武临山。
这个名字,曾经那么普通且遥远,而如今,却又是那么的意义非凡。
温珩言语中带了些不可遏制的惊色:“武临山不是在安东城吗?”
“武临山是远安城和安东城的分界,翻过这个山头,山背后就属于安东城了,不过这座山险峻陡峭,深不可测,寻常百姓不敢直接翻山,大都是走城门,翻山的人,要么是寻求个刺激,要么是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借这座庞大的山来掩饰自己。”阿雀缓缓解释着。
“对了。”阿雀眉梢上又染了笑,她话锋一转:“那半山上有个寺庙,既然船都行到这里了,不妨去看看?”
众人都无异议,但等船真得行到了山脚下,江覆玉的脸色却又变得有些苍白了,阿雀替他诊了脉,说或许是着了凉,需要留在船舱里好好休息。
阿雀也没犹豫,直接就说自己不去了,要留下来看着病人,就不给他们带路了。
温珩想了想,将小包也留了下来,帮阿雀分担点杂事。
“咳咳,我又不是孩子,就放我一人在屋里睡着不就好,何须劳烦你亲自留下,分明也很想跟去玩。”江覆玉躺在床上无奈道,额头上还覆着温暖的毛巾。
阿雀坐在床头帮他吹凉药:“等你说话不咳了,再来叨叨我,否则废话别这么多。”
……
“这段时日,劳烦你了。”
江覆玉平躺在床上,望着微微晃动的船顶,突然冒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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