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有心避世绝俗……”
又怎会死乞白赖,避入昆仑山,牵累媔媔?!
“定是你拿主仆之情,要挟于她!”
重情重义,方才收留这个祸根,误己性命。却让兄长冷笑。且不说媔媔是他发妻,恩爱十年,鹣鲽情深。就论当初,顾念手足之情,避居昆仑,再不出山,成全胞弟称王之心。而今看来,亦是无比讽刺。
望一眼怀中溘然长逝的妻子,太鸿眸中再无一丝温情。
“等我……”
俯身,抵上冰冷的额头。一夕间,痛失爱妻,孩子们遽尔失恃,皆因他一而再,再而三,隐忍退让。抬眸,冷睨一母同胞的手足。自个儿造的孽,自个儿亲手了结。
☆、第 23 章
尽可能轻,将妻子的遗身平放在沙地。双手抽离的刹那,不约而同,攻向彼此。再无保留,招招致命。裹血力战,鏖战七天七夜,缠斗不休。纵是太和麾下穷奇、梼杌等族闻讯,亟赶而来,太鸿亦未乱阵脚,以一当十,诵真言,御雷殛杀当年为虎作伥,尔后又怙恶不悛的穷奇族长等首恶。势单力孤,亦不言弃。甚至在梼杌族长恶从胆边生,意图故技重施,如当年一般,背后奇袭,亦为太鸿周身骤然暴起的风漩所阻。猝不及防,弹出数丈远。
“这是……”
连太和体内的溟魔,亦不曾见识这等磅礴汹涌,气冲霄汉的灵能。甚至太鸿自个儿亦不知元一神授予的涬气之外,体内缘何会惊现一股至阳至刚,霸道至极的力量。
然则当年大难不死,被元一神委以重任,离开摩诃般若境之前,始神曾经意味深长笑言,造化玄妙,连他这六合共主都参不透,勘不破。故不深究,权当绝处逢生,涬气升华,自臻极致。反手,微一施力,方圆数里赶来助阵的太和爪牙,刹那间,灰飞烟灭。
“太和。”
十年来,因骤不及防背叛而痛心疾首,未曾宣之于口的名字,终在施法,直击其要害前,淡淡唤之:“莫做无谓之争。”
十年,隐忍不发,皆因对四洲共主之位厌弃已久,从未栈恋。然而,太和当年突然发难,未见他尸首,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之理,亦是心知肚明。故在昆仑漱石枕流之余,不忘琢磨克制溟气,反守为攻之法:“纵是不死之身,亦非没有破绽。”
就算幼时浸润甘露复生,而今又同溟魔沆瀣一气,枭首穿心,挫骨扬灰,都未必可以取他性命。但看似无解之困局,早在摩诃般若境,始神元一复生太和之时,便已防患于未然。
「逆天改命,若违义理,便需补偏救弊。」
一掌击中胞弟,坠入荒漠后,依当年元一神所言,以神木所制长剑洞穿其肉身。
“甘木。”
当太和剧烈挣扎,欲尽体内所剩无几的须坨子,挣脱桎梏,转海还天,却见兄长抬手,开启鉴界,从中召出一物事:“由此而始。”
以此告终。
赋予太和不死之身的甘木,亦是击杀所产异物的唯一利器。
无甚犹疑,驱使那看似平常的木杖,钉入太和心口。
“你这孽障,亦随我弟弟在这郁越荒原,永世不得脱身。”
追根溯源,大抵是那溟魔怀恨在心,挑拨离间。故为绝后患,于方圆百里,布下重重结界。当太和体内邪祟发现昔日情境重现,无路可逃,锐挫望绝,太鸿施下最后一道封印。望一眼荒漠中,肉身渐渐枯槁的胞弟,眸中稍纵即逝一抹痛楚。
“永诀。”
终是转身,再未回首。于荒原中寻回妻子的遗身,共返昆仑。
☆、第 24 章
“上君!”
销声匿迹多年的王者重现,同胞弟激战,终在北俱芦洲诛逆之消息,迅速传遍四洲,八方来朝。却被太鸿拒之山外,令熠辉不解,首逆已然伏诛,当是折返六合宫,整肃众殊才是。
“缘何,还要留在这昆仑山?”
甚至触景伤情,日日借酒消愁。太鸿苦笑:“哪里都一样。”
须弥山也好,昆仑也罢,不过形制,原便无谓那些虚文缛节。甚至在深思熟虑之后,命熠辉传令于众殊,从今往后,他便在昆仑统御八方,布政施令。
“至于穷奇、梼杌等族残部……”
虽于十年前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但首恶已死,留下的老弱妇孺,他无意赶尽杀绝。故逐去北俱芦洲,蛮荒之地,以儆效尤即可。
“至于他们的属地。”
麒麟、白泽等族,于他落难之后,不离不弃,始终追寻。故让心腹酌情,论功行赏:“至于龙族。”
那个将女儿当做踏脚石,平步青云的殊族,权当不知族长在外哭嚎,求见次女最后一面:“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
今后也不想同那见风使舵的老者照面。言毕,便往后山而去。
“父亲……”
当至镜湖,步入岩洞,走到万年玄冰所制棺柩前,凝睇那张因术法、鲜活如生时,却再不会睁眸,看他们一眼的姣妍面容,太鸿轻抚小声啜泣的女儿额发。是他无能,害他们失去母亲。
“今后,就同父亲相依为命吧。”
虽如钝刀剜心,哀思痛楚与日俱增,但如何不舍,都只能接受妻子已然离他们而去。所幸,这昆仑山上的玄冰,可保遗身万年不腐。待英招一族奉命,于镜湖底下建成地宫,亦在亲手布阵后,时而下水,同亡妻独处。修明政教之余,将毕生所学,据其资质,悉数传给四个儿女。间或闭关修炼,心无旁骛。直待儿女们成年,独当一面,各自成家,便将忠心耿耿的心腹,以及长子召到面前,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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