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顺手捞起的那个稚童……
瞅了瞅那边厢,裹在甘木内,尚无起色的孩子,元一轻挑剑眉:“许是化州千万生灵霎时陨灭。”
真正的鬼差,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故冲面色凝重的少年,笑了一笑。那娃娃,三魂七魄犹在:“命不该绝。”
正借不死树中的甘露还阳。不过……
“别高兴得太早。”
望一眼喜出望外的少年,元一淡道,有得必有失:“被甘露浸润复活的生灵,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
万物玄同。复生,终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少年无谓:“若有一线生机,感激不尽。”
虽云里雾里,懵然无知自己怎就脱险,来到传说中的神域,摩诃般若境。但族老命他们习读的典籍里,确有记载世之本源,芊萰葱茏。元一神喜好莳花弄草,境域内琪花瑶草良多。故将信将疑,直至甘木内面如死灰的稚童双睫微翕。男子撒完陶罐中的鸟食,娃娃凤眸微启。终是确凿他们兄弟得遇善缘。于灭世灾劫之中,绝处逢生。
“先别谢我。”
淡睇欣喜若狂的少年,元一漠道,他可不是灵族口中那个慈悲为怀的神明。当被山石砸中脑袋,九死一生的娃娃坐起身来,神情淡淡,冲失而复得后喜难自禁的少年直言,救他弟弟,虽是顺手:“但不乏私心。”
因有一件棘手的事儿,需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力。
“在此之前,总得给些甜头。”
至于是何苦差。不由分说,隔空将那少年提起。未待回神,少年便身不由己,飞到元一近前,天灵盖为之所覆。
“涬气。”
源源不断,将那股靡坚不摧、近乎霸道的至阳之力,输入少年体内:““虽说你们灵族先祖得我亲授。”
知悉拙火奥秘,自幼修行,大多高寿。但若身怀这股天地之初、源自混沌的精纯元气,便可椿龄无尽,活上千年:“当然,也不是白送的。”
当那股涬气运行一周天,最终沉入少年丹田,元一悠悠收功,娓娓道说当年灵能过强,一念之差,致那大陆上的万千生灵瞬间陨灭,很是愧疚:“修心悟道之时,亦察觉心浮气躁,杂念丛生,周遭便会异象频出。”
心魔——姑且这般称之。总之,贪,嗔,痴,但凡沾这三字,那股晦雾便会出现,萦绕不去。
“追根溯源,似是本君体内那股至阴溟力所生。”
虽已勉力压制,但魔性还是与日俱增。故在异象愈发频繁,长此以往,或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形下,元一用摩诃般若境的泥土,照着自己的样子,亲制一尊泥傀,将那晦雾引入其间封印。
☆、第 2 章
“透过卡巴拉,本君将之放逐到彼时荒芜,尚无生灵的不毛之地。”
原以为一劳永逸,就此宽心。之后的数百万年,亦确是河清海晏,未生变故。但此回沉眠,竟于梦中瞧见那泥傀所在大陆之上,牛鬼蛇神,魍魉横行。
“本君发梦,不是已然成真,便是箭在弦上。”
绝非虚妄,却又无能为力。苦笑,告知面前的少年,因他生于混沌,与生俱来,同世之本源相连,无法离开摩诃般若境。
“至多分出一魂三魄。”
去往那些大陆,凭依生灵,告警训谕。
“附于汝体,直接前往那片大陆,施法封印,本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但当初制那泥傀,为引邪崇凭依,曾注自身精血,附着涬力:“放逐蛮荒之后,那泥傀经年累月,汲天地之精华,亦具精魂。”
且有溟力加持,阴阳相融,不易对付。故叹口气,直言不讳,少年要面对的是一场未卜的硬仗:“不死不灭。”
正如自己,身形俱灭,挫骨扬灰,亦会在不久之后,恢复如初:“许是天地之初,最是精纯的两股力量相融而生的灵,寿与天齐吧。”
见少年惊震,旋即目光含羡,元一扬了扬唇,冷暖自知:“永生,未必那么快活。”
虽可分魂,去往各个大陆,云游四方,但惯常不过百日,便会自行回归本体。
“许是「造化」不容吧。”
纵是六合主宰,亦不能为所欲为。暗忖当初悟道时,为心魔所扰,恼恨自己至高无上,拥有拔地倚天的力量,却要困守在这摩诃般若境,制衡世道,委实不公。无奈笑笑。有得必有失。实则,公平得很呢。
“等你长大一些,便会明白孑然伶仃,远比阳寿有尽头,来得煎熬。”
尤其周而复始,无穷无尽,不喾于轮回无休止的灾劫。
元一慨然摇首。见少年茫然,亦不多言,只道适才予他涬力之外,还在他的识海注入秘法:“虽说你们灵族的先祖,曾受本君点拨,通晓拙火奥义。”
但当年凭依生灵,游历到化州时,只及在石壁上刻下唤醒生灵体内名为「拙火」的灵能之法,未及详解。
“得亏那小姑娘颇具慧根。”
自行悟出结手印缔契,召风雷水火土御敌等五行术法。思及当年自身难保,还要傻乎乎保他凭依的那个小娃娃不被猛虎叼走的小少女,一抹怅色自神明眼中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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