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没有说话,但陈缓缓感觉得到,他圈着自己的胳膊,渐渐地收紧了些。
“怎么会突然这般想?”良久,他方问道。
“居安思危。”她照搬出了宝瓶的说辞。
顾洛却噗嗤一声笑了。
陈缓缓只觉得面上一热,她伸手就在那人的胳膊上拍打了下:“不许笑!”
“好,我不笑。”顾洛轻轻叹了口气,脑袋搁到女孩子瘦削的肩上,搂紧了她,道,“你且放心,我顾洛既然认定了你,此生就不会再做他想。你此刻不心安,我也无甚可证明,你若是愿意,我可拿余生,来与你打一个漫长的赌。”
“这赌可不划算。”陈缓缓笑道,这是拿一辈子来赌呢。
“下定离手,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
重新回去卧房,月芽还是没睡,头靠着门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陈缓缓脚步一响,她便彻底醒了,上来替要她脱去外衣,却见外头还罩着件明显大了许多的衣裳,且那式样,分明就是件男人的衣物,她当即心知肚明,也为挑破,只抿了嘴偷偷地笑,自去收好,心里打算着,明日包了包袱,亲自与那顾公子送去才好。
“哎呀!”
月芽才服侍着她家小姐躺了,自己还未来得及躺倒,就听见她家小姐突然又惊叫了这一声。
“怎么了?”她赶紧趿鞋过去,打起了帐子。
陈缓缓手里攥着个香包,哭丧着一张脸:“这东西怎么还在我这里?我又忘了要给他了。”
月芽定睛一看,见陈缓缓手里是一只做工精致的草药香包,她认得出,那是她家小姐费了不少气力和功夫,才赶着做出来的,是要送给那位顾公子的。她以为这东西早该送出去了,没成想竟还在原主这里。
“没事儿,”月芽安慰道,“就交给我吧,明儿一早我替你送去。”她接过了香包,又按着陈缓缓躺下,“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正好,同那衣裳一道送去。月芽将香包放在了那件外衣上,然后呼地一声,吹灭了灯。
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因余燕婉怀着身孕,比往年更要怕热,陈康便早早的,命人开了冰窖取冰。陈缓缓贪凉,这一日十二个时辰,倒有一半都赖在了她嫂子屋里。
她倒也不是白赖着的,那给小宝贝的小衣裳小鞋子,甚至是口水巾、手套脚套,都样样备的齐全。每日选了花样子,和她嫂子一处看,挑拣丝线,再分线劈丝,穿针绣样,忙得很。
余燕婉也乐得她来作陪,偶尔还要装作不知情似的,拿她和那顾家公子取笑一番。陈缓缓不笨,一回两回的,也都听出来了,只她嫂子不说破,她也就装傻。
这一日,眼看着窗外的一株石榴树,落下了最后一朵花,陈缓缓心里算计着,这还有多久,才能摘下石榴果,新鲜吃,或者榨汁,或者酿酒。
余燕婉瞅见她只盯着外头,又出了神,于是笑道:“呆会儿那窗子就要被日头晒着了,你还不赶紧坐过来。”
陈缓缓舍了那位子,乖乖坐了过去。才重新提起了笔,她这两天替她嫂子的祖母,也就是余家老太太抄写《金刚经》,不知为何,今日很是懒怠,一个午后了,才抄了几页纸。
“瞧你那心不在焉的样子。”燕婉忍不住笑道,“莫不是顾公子就要家去了,你舍不得?”
陈缓缓心中一动,是了,出了五月,顾洛就该启程回京一趟,为他母亲的生辰。越州往京城去,一来一回,差不多也要一两个月了,再加上在京逗留的时日,三个月总少不了。只怕到了那时候,她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都差不多该出世了。
余燕婉见她不作声,以为她是暗自神伤,便安慰道:“这有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呀,等他回来的时候,你们的亲事都定下了呢。”
陈缓缓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她嫂子的话,不禁红了脸,道:“嫂嫂你又拿我取笑。”心里却盘算着,该给他备点什么。
顾洛临行前一晚,陈康为他践行,宾主尽欢。顾洛自席上归来,想着陈缓缓途中便陪了她嫂子离席,这时候也该会自己的院子了,便想着再去见上一见。才行至湖边岔路口,就见她怀抱着一样事物,正坐在一方湖石上,望着幽静的湖面出神。
☆、第十九章
顾洛知道陈缓缓生得美,就算是十年前初见时,她还只是个七岁的孩童,单只从她那新月眉丹凤眼,他便瞧得出,这女孩子日后必是佳人。他只是没料到,那一年他随手一抱的那个小女孩,十年后,将会成为他的妻。
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静静欣赏着,她那弧线优美的坐姿,衬着后面那如黛远山般的浓厚夜色,仿佛一幅静谧的仕女画。
陈缓缓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转过头来,见果真是他,轻启朱唇笑道:“你在那边发什么愣呢?”吴侬软语,就算是笑骂,也柔软得似一江春水。
顾洛走了过去,将她从石上抱起,放至自己膝上,埋头至她耳边,道:“我在想,带你一起回京城。”
他的头发摩挲着自己的面庞,肩颈,痒痒的,她发笑:“说什么傻话呢?”
顾洛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是在说傻话,也只轻笑一声,不再提起。他的视线落在了陈缓缓怀中的盒子上:“这是要给我的?”他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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