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是了,和昨天初见时一样,是叫她很不自在的一种感觉。她很不情愿地稍稍撇过了头去,嘴上硬撑:“我觉得,你大概是想多了。”
她其实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戴星辰看着她那光净修长的脖颈,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这要是在捕食动物界,她早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的了。
察觉到对方隐隐前倾的趋势,喻森雅也意识到了不妥。好在疾风骤雨已过,刷地一下,天放晴了。
“不是要去镇上买鞋?”她灵活得像一只松鼠,迅速地跳了出来,故作镇定。
戴星辰大概能十分确定了,他就是跟这湖区八字不合。
说是要去镇上买鞋,可在小镇尽头,路过鸽舍时,两个人还是停了下来,掏钱买票,打算进去转转。
“毕竟来都来了。”怂恿者喻森雅搬出了这句万金油。当然了,这主意是她出的,门票的钱,自然也是她来给了。戴星辰倒是想,可他这次出门,连个钱包都没带,他以为全世界各地都跟国内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刷支付宝?
他们进去的时候,恰好前面有一小队前来参观的旅行团,十来个人的样子,有老有少,听口音,也是同胞。
“正好,”喻森雅回头冲戴星辰一笑,“蹭个导游解说。”
其实这导游解说蹭不蹭也无所谓,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些,稍微对华兹华斯有点了解的人,都会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戴星辰这样的纯商科出身,也对这位浪漫主义诗人,有所耳闻。但见女孩子饶有兴致地跟在了旅行团最后,竖着耳朵听得认真,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你不是文科生?”
女孩子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在他眼里,是怎样先入为主的一种存在。她于是眼珠子一转,笑靥盈盈:“我学文学的。”睁眼说瞎话,她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戴星辰不疑有假,难得猜中一次,他只有满心愉悦,哪里会注意到,女孩子扭去一边的脸上,是小心机得逞后得意的嘲笑。
雨过后短暂的天晴,随即便是常年可见的阴天。石头堆砌的屋子,四周草木青翠,雨后更显浓墨重彩,在这种天气里,只一个词可形容:干净。
鸽舍不大,在导游领了大家往博物馆去时,喻森雅没再跟着去,她立在那后面小小的花园里,脚下是窄窄小径,鹅卵石凹凹凸凸,却还不至于叫人摔跤。木门上挂了一块石牌,上面短短几行字:”Stop here whenever you are weary. And rest as in a sanctuary. From To a Butterfly, 20th April 1802.”
“《致蝴蝶》。”她扶了木门,手指摩挲着木头纹理,垂眼看那石牌上的白色英文。
戴星辰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就保持沉默好了。他只抱了胳膊,站在一旁,欣赏着这个文科生的多愁善感,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在感受些什么,但只这么看着她,也就够了,养眼嘛。
“喻森雅,”他突然开口,那被叫了全名的女孩子,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我们交往吧。”他的提议简单而且直白。
一时之间,喻森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的大脑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她一点也没听错,他所说的,完全就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干笑了一声,视线不自觉地,就飘向了别处。她第一次觉得,那默默垂下了脑袋的向日葵,也别有一番看头。
“我们才认识不过二十四小时。”她开始拿时间做说辞了,同时迅速地找出了另一个理由,“再说,你还有江萱颖,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成了会被人仇视的那个人。”
戴星辰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会在乎江萱颖的看法?”他哼笑一声,“你要真是在乎的话,昨晚也不至于那样了。”
他果然是看出来了。喻森雅心中更是确定,这个人,她不能要,她惹不起。
好在后面又有游客进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是趁着雨停出来玩的,正好给她喻森雅暂时解了围。
唉,她心中默默叹气,她也有今天。
从鸽舍出来后,他们继续往小镇中心去,路过镇上那座有着五百年历史的圣奥斯瓦德教堂,戴星辰又被喻森雅带着,过去看了眼华兹华斯家族墓地。
墓地在教堂外的一块绿地上,拿栅栏围的一处角落。他一开始惊讶于她对这一切的了如指掌,后来一想,她肯定是做足了功课才过来的,不像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很是幸运了,能伴上这么个私人导游。
如果,在这次游玩结束之前,他们的关系,能更上一个台阶,那就最好不过了。
绕过墓地,就是传说中总会有人在排队的姜饼店了。传说的确不假,喻森雅他们到时,这里果然已经排出了一条小长龙。看来这暑假一到,小镇上的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啊。
“想不想尝尝?据说百年来都没有改过配方,那配方如今还被锁在了银行的保险箱里。” 喻森雅看了看那小长龙,询问着戴星辰的意见。
“这种多半都是噱头。”戴同学一桶冷水就泼了过来。
早已品尝过姜饼味道的喻同学,于是也不再执着,领了他七绕八拐,跟着艾米丽的手绘地图,去往奥利维亚的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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