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梵高这里,但没看见你。他于是又问。
我也在呀。
他于是又看了一圈,还是没人。下一秒,又进来一条微信:啊,我忘了告诉你了,我不在大都会博物馆,我是在隔壁的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这里。
……
好在两个博物馆隔得并不远,这一次,戴星辰终于顺利地找到了喻森雅。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了梵高的那幅《星空》前,烟灰色卫衣,黑色牛仔裤,黑色马丁靴,洗过后蓬松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了肩上,就算只是这样一个背影,他也能认得出。
“嘿。”他走过去,轻声打着招呼。
“嘿。”她侧身看他,然后又面向那幅画。
“不是说去大都会博物馆吗?怎么又来了这里?”
她轻微地叹气:“刚好路过,看见了,想起这幅画,就进来看看了。”
很随性,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了。
戴星辰垂下视线看她,发现她今天似乎有打扮过——她擦了口红,是很正的红色。他心里有点窃喜,同时觉得,她真的很适合这样的装扮,不经意的优雅,很法式。
“你喜欢这幅画吗?”她突然问。
戴星辰一下子还真答不上来,他知道这幅画的作者,很有名,天才的疯子。但对他来说,所谓画作,所谓艺术品,不过都是摆设,用来彰显主人的品位而已。或许它有着深厚的意义,但那都是文人墨客、评论家该做的事情,他没必要越俎代庖。
“喜欢的吧。”他答。
喻森雅再次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察觉到她似乎有些情绪低落,戴星辰才想问,旁边就有人走了过来,也是来看这幅画的,他只好将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们没再去大都会博物馆,就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里,溜达了一圈。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是阴天,天色早已暗了。
“现在去哪儿?”戴星辰看了眼手表,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你想吃什么?”
“我们去中央公园走一走吧。”喻森雅答非所问。
“不吃晚饭了吗?”戴星辰揪着这个问题不死心。
喻森雅想了下:“那就买点三明治带着吧。”
于是他们去路过的一家小店买了三明治,又买了热饮,戴星辰的咖啡,喻森雅的热可可。
公园里人不少,散步遛弯的,锻炼跑步的,欧洲人,亚洲人,非洲人,各色面孔,都有。有牵狗跑步迎面过来的人,还微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他们沿着公园主干道,走了一会儿,因为是秋天了,随处都能看见金黄与酒红交织,当然了,还有公园里永远都少不了的,大片的绿,深的,浅的,永恒的背景色。
他们在旋转木马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拆开了装有三明治的纸盒,打开了咖啡和热可可,开始吃他们的简易晚饭。和他们彼此的午餐比起来,就毫无疑问的,显得寒碜了许多。
旋转木马在转,上面有小孩子,也有大人,喻森雅甚至看见了两个老太太,银丝梳得整整齐齐,穿着香奈儿套装,优雅地坐在旋转木马的小拉车上,谈笑风生。能够这样优雅地老去,大概是所有女生的梦想吧。
“想上去坐一坐吗?”看她一直盯着那旋转木马,戴星辰于是问。
她摇了摇头:“我坐不了这种,一上去就想笑。”她诚实地解释着,“可能是因为太慢了吧,我比较喜欢有速度的东西,比如,”她想了想,“过山车这种的。”
“还这样啊,”他点头,“那回头我们去坐过山车。”
她又不置可否地笑,咬了口夹着翠绿生菜的三明治。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戴星辰终于问出了口,“因为我今天让你等得太久了。”
“你喜欢你教授的女儿吗?”她终于肯抬头看他,笑眯眯地问。
“什么?”戴星辰一时没反应过来。
“曲澜。”她念出了那个古典美人的名字。
就这一个名字,戴星辰脑子稍微一转,就彻底地明白了过来。
他很少发朋友圈,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去看。他只是没想到,她也知道了。
“我不喜欢她,”他当然矢口否认,干脆得无以复加,“我只喜欢你。”
喻森雅倒没什么大反应,她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她说着顿了下,“或者男人……”
没等戴星辰开口,她就抬手挡住了:“我是说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就希望你能够坦诚告知,我不会抓着你不放的。毕竟谈恋爱,是两个人相互的事情,请不要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当然了,”她又故作轻松地说,“如果哪天,我喜欢上了别的男生,我也不会拿你当备胎的。就希望,真到了那一步,大家都能够好聚好散吧。”
“你敢喜欢上别的男生试试?”他挑眉。
“打个比方嘛。”喻森雅笑。
“比方也不许打,你想也不要想。”他凶神恶煞地威胁着,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子。
“好吧。”她像哄小孩儿似的答应了他。低头瞅了眼手中还剩一半的三明治,又笑:“不过,你身边的女生,还真是不少啊。关键,都还挺优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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