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儿,不用加了,这雪水也不干净,止渴即可,不宜多用。”胤稹说。
柱儿诺诺称是,拿下铜壶,走开了些,胤祥才敢低声说:“我看他是不成气候了,太子当了三十年,越来越不得阿玛的心,你说,我们俩是不是?”
红色的火光照耀着胤稹的侧脸,他的鼻子又高又窄,鼻下的薄唇微微抿了一下,默然片刻,说:“当好差使要紧,不管是阿玛,还是太子,总需要做事的人。”
夜越来越深了,空中繁星点点,胤稹平和的三言两语使胤祥烦躁的心安宁下来。他们躺在地毡上,和衣睡下,随从们给他们盖上虎皮氅,过了不多时,胤稹便听到胤祥匀称的呼吸声,想是睡熟了。
隆冬,四九城被冰雪覆盖了,气温低,虽然艳阳高照,雪却不曾化,白晃晃的耀人眼睛。
胤稹胤祥山西济粮差使办得好,早朝时皇帝特意点名夸赞,顺带也褒扬胤礽举荐有功。这是久违的褒扬,不仅胤礽为之一振,朝廷的风向标也转了个个儿。
于是,当胤稹胤祥换了便服来太子府请安时,太子亲自出门迎接。
胤稹胤祥下马作揖请安,胤礽忙扶起,一左一右地牵着两人的手入了书房。
书房被地龙烘得极暖,随从们上前脱下胤稹胤祥外套的羊皮袍子,奉上了刚沏上的龙井,端上五味瓜果,关上房门退下。
“四弟,十三弟,这次辛苦了!”胤礽满面笑容,他今年三十岁,融和的五官,男人女相,有些阳刚不足。
“为朝廷效力,敢不竭心尽力!” 胤稹胤祥一齐道。
“得了得了!”胤礽喝口茶,说:“咱哥儿几个,别说这些场面上的话。孤知道,接这差使的时候,你们怪孤不顾及兄弟情义,专挑苦的难的给你们。怎么样?今儿早会上扬眉吐气了吧?过不了两天,估计皇上的封赏也该下来了。时至今日,你们也该明白孤的苦心了吧?”
这一番外光里尖的话,胤祥听了憋屈,敢情提溜着脑袋在鬼门关上爬,还得感谢判官。他呵呵冷笑,只是不做声。
胤稹拱了拱手,道:“多谢太子栽培!”
“怎么,老十三,心里头还憋着一口气?”胤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胤祥。
“可不,苦惨了!从娘胎出来头一回遭这么大的罪!”胤祥毫不客气地说。
“哈哈!”胤礽大笑。胤祥肚子里不藏话,这样的人,不足为忌。倒是胤稹,素来寡言少语,他看过去,只见胤稹一袭靛蓝色团福长袍,腰间玄色束带,清隽的一张脸,神色总是淡淡地,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偏就还是个人才,什么差使都难不倒他,就是不知道他肚中有些什么谋划。以前倒是不怕,有那个女的在,皇帝和他怎么都亲近不起来。自那女的失踪后,这几年皇帝对老四缓和很多,有越走越近的趋势。
这个太子,真不好当,皇帝春秋正盛,兄弟们虎视眈眈,朝廷里各派风起云涌。他暗叹一口气,继续笑着,说:“知道你们苦,二哥给你们专门安排接风洗尘。这次不在府内,京城的六得居最近易了主,新菜频出,人人都说新奇。今晚,我们兄弟仨便衣出巡,一来庆祝你们马到功成,二来探查民风,三来也换换口味。第四…”
他停住了,胤祥好奇,问:“什么?”
胤礽走到胤稹跟前,脸上的笑有些高深,道:“据说有绝色佳人出没,咱们也去开开眼!”
见胤稹不动声色,又抛下一句话:“再美,难道还能美过当年皇上的最爱-懿贵人去?”
胤稹嘬了一口茶,把茶碗稳稳地搁在茶桌上,悠然直视胤礽,冷光赛过廊庑下的冰凌。
第57章 男装
就日坊北大街中心位置,屹立着京城名号六得居。六得居向来以鲁菜出名,老板胡德容是山东潍坊人士,九岁逃难到京,自此在酒肆馆子摸爬滚打,学了一身好手艺。康熙十年自立门户,不到五年就名扬京津,不料今年年初胡德容突然暴病身亡,顿时树倒猢狲散,不到半年,生意一落千丈,几个分号纷纷倒闭,就连总号也快难以为继。就在今年九月待价而沽之时,来了一位异乡人,以市价盘下六得居,又以高薪请回六得居原班伙房,重新整顿装饰门面,十一月崭新开业,门前九里香墨漆楹联左边写着:“来往皆鸿儒”,右边写着:“往来无白丁。”这门面倒饬地,不像酒馆,倒像书院。
经营方式也颇为奇特,衣冠不齐整者不得入内,而入内者,头三日一应餐饮,银钱减半。三日后,若食不满意,就不用付钱。
这些手段,在见多识广的京城,都是头一遭,不到一月,六得居又重振名声,雅客云集。
是日向晚,华灯初上,六得居门前停下三台暖轿,轿夫掀开轿帘,陆续走出三位公子,虽然每人都简衣素服,却都具有一副说不清道不明的尊荣气象,行人无不为之侧目。
六得居迎客的小厮日见百人,耳目尤其伶俐,一见之下,立刻请出掌柜迎接。掌柜姓孙,站在门首笑容满面,寒暄数句,便知来客尊贵,送进上房,一方面亲自殷勤招待,一方面,着人去请六得居的新任东家闞闻闞先生。
闞先生专门交待,遇到身份尊贵的人,必要通报,他要亲自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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