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他抬头四望,似乎想起了什么,百无聊赖地“叹”一声。
顾顺函陪着小心,许久不见他动,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回程,皇帝却说:“ 小顾,你是畅春园的地头蛇,不能跟李德全似的,每天带着朕往一条路上走。”
顾顺函一脸的笑:“奴才不敢,奴才哪能算条蛇,托万岁爷的福,至多也只能算条蚯蚓。”
“不过,别样的路是有的,这园子哪里都是风景,不知万岁爷要看哪一种?“ 他试探道。
什么样的风景?不过就是,湖,山,亭台,也都差不离。
“烟波廊修好了吗?“
“回万岁爷,烟波廊大致修复,这几日画匠还在补齐画工,再搁十天,就大好了!”
“唔。”
“其实…“ 看不到皇帝的脸色,只能从他走路的快慢和声音的高低来评判:“这园子里…也不光是工整的景致,野趣…也是有的。”
“哦?” 皇帝似乎提起了兴趣,回头看他一眼:“还有野趣?”
这一瞬间,顾顺函改变了主意,甚至不用提, 提起来反而尴尬,还是带着皇帝去看,让他自己发觉,不是要别样的风景吗?活色生香!
“有,就是略远些。”
见皇帝又看他,忙陪笑道:“ 也不是太远,一炷香的功夫。”
皇帝问:“有奇观?”
到底圣明,但不敢点穿,只点头哈腰地:“算不上,就是一片竹林后的一潭池子,现在这节气,岸边开了一地野花,今晚月色好,该跟个琉璃世界似的。那里人迹罕至,最近一个顽皮宫女发现的。”
这厮倒有些灵气,几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走吧! 带路!“
“嗻!“ 顾顺函精神抖擞地转弯,躬身急步。
真有建奇功的趋势!就算什么都不是,凭她的俏模样,多数现下正在脱衣服,制造一场月光下的偶遇,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6章 胆战
成片的幽篁沿溪而种,越往上游走,越是清雅,途中经过一方书斋,皇帝抬头看,青瓦粉墙的悬山卷棚房,门楣正中的白地匾额上四个黑色大字,清溪书屋。
畅春园大大小小的房间,少说上千,皇帝常来往的也就十几处,很多名字都不知道,清溪书屋这地方以前没来过,但名字却恁地眼熟。
再往前,就完全进入了竹林,当中一条小道在月光的投射下,好似峡谷中的一线天。
带路的顾顺函走的迫切,出了一头密密匝匝的汗。走快了怕皇帝跟不上,走慢了担心皇帝嫌弃,他不住地回头看,还好,皇帝不紧不慢的走着,很有闲庭信步的风度。
总算上了一条岔道,小道阔起来,一边仍是墙壁一般的竹林,一边的竹林越来越稀少,涓涓溪水汇合起来,形成粗大的白水,有奔流之势。
“万岁爷!到了!“
看着顾顺函垂首恭立的样子,皇帝顿时想起,南巡路上捡到的那名女子,就发落在清溪书屋,月前内务府的奏报,提到过多次。
今晚到此,总觉得有点机巧,莫不与那女子有关?
“到了吗?” 他踏上那条岔道的时候,疑窦渐生,然而眼前忽然一亮,只见皎月之下,一湾银波,闪闪发亮,银波外,湖岸上,各色花朵如星星一般散落在那条与竹林无缝连接的绿色草毡上。
夜已深,湖面上积起一层薄雾,整片湖仿佛罩上了乳白色的轻纱。
敢莫是误入仙境,康熙一时出神,许久方说:“还真是有点‘野趣’!”
“奴才冒失了!“ 顾顺函这才舒了口气,偷偷抹把汗,如此光景,就算没有活色生香,也交待得过去了。
“不错,此地甚好!” 皇帝抛下一句话,往湖边走去。
草很厚,青缎面平底履踏上去,把脚步声都淹没了。青草上的露水,金丝龙袜沾上了点滴,有凉凉的感觉,分明已入炎夏,却感觉不到一丝热气。他胸中升腾起的一丝疑惑,也都跟暑热一般,烟消云散了。
走近了,只见那池水,清澈见底,如玻璃一般,顾顺函说的切确,真个是琉璃世界,水晶乾坤。
回头看,这奴才机灵,带着那名宫女站在岔道上,远远地守着,知道他喧闹了一天,就图一会子的清净。
刚才走一路,脑子里那些个繁琐事已经得到了轻减,现在又在这样超凡脱俗的环境中,真有些本来无一物的感觉。他低着头,背着手在湖边漫步,驻一会儿步,望一会儿月,又瞧一阵湖,生发了诗兴,借着李太白的半句,吟道:“我睹湖月影,浑然已忘机。”
静谧的只有鱼跃虫鸣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两句诗,男性的,低沉地,带着点金属的质感,游了一阵子,感到有些疲倦正在靠在湖石上小憩的洛英睁开眼,凝神细听。
再没声音,大概在做梦。她的身后身下,是两块长年在水中积泡的岩石,棱角早已磨去,一块在水中,一块靠湖畔,就像把高背椅子,她缓缓地躺下去,手脚畅快地在水中晃动,惬意地闭上眼,那华丽的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
“咳!咳!”
不是做梦,她震了一震,睁开眼,左右看,没人,抬头,那人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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