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自申时就没有出过门,侍卫们在门前檐上守候多时,并不见他人进出!” 阿勒善道。
皇帝抬头看,鸦色的屋顶上,时见黑影,那是侍卫们蹲守着监视,再看这条小巷,街角巷尾流连的行人和乞丐也是侍卫们乔扮的。他喟然,这样冷的雪天,仅为了他和她之间的儿女情,侍卫们不是这样使的!
这种情形不能够持续太久,太劳师动众了,且极不方便。他拿出怀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预备着要与她好一番纠缠,他是批好奏章才来的,明日也没有朝会,就算一夜,他也磨缠得起。
第66章 柳下惠
推门不开,门上了闩。阿勒善请示是否让人从里打开,皇帝摇摇头,开始敲门。
她大概早就准备好的,没过多久,便听到开门的声音。
康熙拿过阿勒善手里的灯笼,阿勒善自动退后,门打开了,她还是日间那件墨绿色兰草刺绣氅衣,松松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簪子,素脸象打上了寒夜的落霜,皇帝见着,打心底却浮出了暖意。
“朕…” 她脸上露出厌弃的表情,康熙立即改口:“我知道你必然等着我,不舍得睡!”
洛英不搭话,站在门边,斜着眼一瞥,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开了去。
换了旁人,拿这样的脸面对他,大不敬的罪名紧随而上,或诛或囚不在话下。但是她这样,他除了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一点都不膈应,看着她沿回廊逶迤走去,他讪讪一笑,跟了过去。
前后脚两人都进了左首第二间厢房,房内点了四五盏纱灯,亮是透亮,但只有一只炭盆,委实有点寒意。
“这么大的屋子,不用地龙吗?” 皇帝踱步前后左右打量,这应该算是书房,靠墙一排书架,放着不多的几本书,窗边一张书案,沿墙支着罗汉塌,书架旁两张交椅一张茶几。
洛英走到塌旁,拿过塌上放着的一块狐皮坎肩,裹在身上,冷笑一声,道:“地龙是有的,只是托您的福,烘地龙的人找不到了!”
“喔,这事与我有关?” 皇帝拢了拢身上的裘袍,拉过一张交椅,放在炭盆旁,自若地坐下来,伸出手就火暖手,道:“愿闻其详!”
反客为主是他的本事,洛英原本是要质问他的,现在的情形,倒像是她来回答他的问题。首先气势上不能认输,洛英也缓缓坐在塌上,待呼吸匀停了,才说:“ 自遇上了你,我这院内的人就没有出现过,你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人坐在炭盆边,一人在塌上正襟危坐,彼此相对着,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他烤着火,余光瞧见她玄色百花裙下若隐若现的穿着藕荷色绣鞋的双脚,她是天足,脚不大,不停地晃动着,可见此时的心情是十分局促不安的。
“可不是,竟有这般巧的事!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他扬起浓眉,额上出现了几道抬头纹,配合着那从容的神情,骨子里透着成熟优雅,看上去貌似很认真地帮你解决问题,而实际上,不过是熟捻于心地玩弄着迂回曲直的技巧。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
“喔,你是希望我帮你?” 他恍然大悟似的。洛英恨的牙痒,这副雍容华贵的尊容下面隐藏着多么老辣的一个混蛋啊。
“怎么算是帮忙?我知道你是大人物,你把他们挪置倒哪里去了?”
“你从何而知我是个大人物?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他双手在炭盆上搓动着,脸还端着,暗地里觉得好笑。
一不小心就被他围堵,洛英想了想,才说:“你随从若干,衣着华丽,不用想,也知道你是号人物!”
“是号人物!好!我算是个人物,你说对了!” 皇帝扑哧一笑,觑眼瞧她,道:“洛英,一别几年,你更别出心裁了!”
他笑着,洛英远远地都能感受到他眼里的星光,募地脸热起来,存着一丝侥幸,想灯光下,又隔的远,不会让他瞧得太真,起码不至于露怯。
“你把闞闻怎么处置了?” 她板着脸,把话题转回她的问题上。
“我不认识什么叫闞闻的。” 提起闞闻,他很有些不耐,笑容敛起,斩钉截铁地说。
“你撒谎!孙掌柜说你们见过面的!” 洛英厉声道。
益发地没有章法了,她以为他是谁,为了那个闞闻,可以这样地指责他。康熙心里不悦,抬起头来,但见她因薄怒双颊泛出浅浅的红晕,暖黄的灯光下分外娇艳,顿时火气消了大半,要想发作也发作不起来。
得不到任何回答,倒反而惹得他意味深长的一顿好瞧,洛英转过身子,拿了个侧影对他,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回答我的问题!”
康熙悠悠然道:“你不说实话,怎么期望我说实话?”
“我….” 洛英又一次被他踩住尾巴,她是老实人,搜肠刮肚找不出合适的话回敬,只恨自己无用,转身怒目视他,他报以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愤而转身,赏他一个后背。
火烤了半晌,身上暖了大半,他自打进门,就心猿意马地,这时哪里还坐的住,她不让他看,他就走过去,站在塌边,自上而下地瞧她。她左右旋转,无处可躲,想以手抚面,又觉得这动作过分娇嗔,他已是自作多情,别更添误会,于是索性仰面,一双杏眼因为愤怒睁得极圆,脖颈绷的直,青筋在白色的皮肤下噗噗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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