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对顾顺函有了感激之情,洛英避开走过来的孙掌柜,开了门,让顾顺函提着油灯走了进来。
顾顺函一进门,孙掌柜估计今天要几个钱花是不可能了,其他的也难以进行,讪讪说上两句,就告辞回店。
“姑娘好着呢?”顾顺函把把油灯搁在桌上,残阳就着橘色的灯光,洛英宝蓝色的袄子上似有金光跳跃,看她神色有些尴尬,顾顺函捏了把汗,刚才听着不对劲儿,还好及时制止,否则皇帝面前可怎么交代。
“有什么不好的?”洛英领悟到他及时出现的原因,“你是不是在门口听着来着?”
“呦,奴才哪有这个胆子!”顾顺函一躬到底,坚决否认:“皇上把奴才指派给姑娘,奴才就是姑娘的人,奴才的忠心,天地良心。”又觉着受了冤屈,沮丧的说:“凭奴才以往与姑娘的交情,但凡姑娘有些回忆,就不会这样怀疑奴才。”
顾顺函在洛英的记忆中是最模糊的存在,但直觉上她对他并不讨厌,也亏得他解了围,她礼貌性一笑,说:“过往我都忘了,也不愿意想起,你在这儿,是奉皇命,我不怪你。”
“就算不奉皇命,奴才也日夜牵记着姑娘呢!”
他摆好了一言难尽的架势,洛英却意兴阑珊地不想听,客气而又淡然地说:“多亏你牵记!”
顾顺函何等机灵的人,即刻打住了,转回孙掌柜的话题:“姑娘但凡信任奴才,听一句劝,那孙掌柜奴才瞧着不体面,姑娘还是少见为好。”
虽然是好意,但洛英不愿他插手自己的事,沉着脸,说:“我的事你别干预。”
以前多么澄澈快活的一个人,现在却成了这副刚愎自用郁郁寡欢的样子。也难怪她,后来的事他不知道,就前几年那些纠葛,要不是神仙,都得非疯即死。唉,走都走了,又回来作甚,虽然失了忆,大概还是放不下皇帝。但刚才孙掌柜又提起四贝勒爷,顾顺函心提到了嗓子眼,天老爷保佑,再也不能让那宫廷逆恋重蹈覆辙了。
彼此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洛英问道:“他今天来吗?”
顾顺函这才想起来,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说:“瞧这猪脑子,尽说些八杆子打不到的废话,倒把顶顶重要的事给忘了,该死该死!刚才侍卫来传消息,说万岁爷酉正已时分出德胜门,虽说积雪隆冰的,大概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
他终于要来了,洛英深深嘘了一口气!
顾顺函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立马神情紧张起来:“呦,酉时过半了,侍卫从宫里传来了御膳,奴才得去准备准备,今儿万岁爷在这儿与姑娘一起进晚膳。”
话毕,就躬身要退,见洛英没什么动静,提醒道:“姑娘是不是也到饬到饬,准备接驾!”
夜已黑透了,洛英神思恍惚,只见灯光下顾顺函快速地移动,听闻皇帝驾临的消息,如顾顺函所说的,似乎她该回房换上漂亮的衣裳,修眉理鬓,以最美的姿态等待他的光临。
“你去吧!我想休息一阵儿。”她无动于衷地说。
第71章 不善饮
“她呢?”康熙问打着千儿的顾顺函。
怎么说呢,虽然他多方规劝,洛英拿着本书,听若妄闻,就是不肯到门口和他一起迎驾。
“姑娘有些疲乏,还在歇息呢?”
皇帝浓眉微蹙,边往里走,边说:“是不愿意见朕?”
不像愿意,也不像不愿意,顾顺函在皇帝身后小碎步跟随,说:“姑娘的心思奴才难猜,不过她天天问万岁爷来不来呢?”
多半是为了打听闞闻的下落!这几天一则忙,二则,康熙故意压抑着自己不来,天天见她,她必天天磨缠着他去找人,那点子兴致全被搅和完了。但不能不来,因为一有瑕余就念及她,或者,他侥幸地想,也许她也有那么丁点儿想念他,于是问:“你看她想起些什么了吗?”
“一时半会儿,奴才瞧着,有点儿难!”顾顺函字斟句酌地:“姑娘多数时候待在闺房内,奴才不便进入,也不知道,偶尔出来活泛活泛,与奴才说话时极和气,只还没有以前那种熟稔的感觉,想是还生疏着呢。”
“喔……”康熙长声慢应,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刚才来了一个人…”顾顺函想,趁洛英不在,赶紧把孙掌柜的事禀报了。
但皇帝突然低嗽一声,顾顺函沿着皇帝的目光看去,米黄色纱灯高悬的回廊下,一袅娜女子迤逦行来,她不戴首饰,盖无环佩叮当的声响,只闻裙角拂地,脚步细索。还是那身衣服,在灯光照映下幽暗似将黑的夜,她在皇帝跟前停了脚步,那浓黑低垂的发髻,衬托的素面格外光洁无瑕,一双杏眼,似平静的潭水,无喜无忧地望住他。
这一望,他心头的那些个波澜,全都熨平了。一句字都不讲,只低了头看她。
她转过脸,道:“今天怎么有空来?” 话毕,又后悔,这话听上去像是埋怨他来的少。
“没空也要来,就怕你不让我来。”他道。
“我几时不让你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定住神,说:“我天天盼你的消息,闞闻的事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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