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只留下她一个人,她痴坐在床榻上足有半晌,室外有了声响,才如梦初醒过来,想着许是织锦她们不见她入池,来看望她,只得脱衣服,说道:“我只是歇一歇,马上下池,你们且去吧!”
果然,外头窸窣一阵,沉寂下来,耳中所闻,只有虫鸣和泉水流动的声音。
她褪尽衣衫,拆散发髻,推开小轩门,门前便是入水石阶,她坐在石阶之上,以双足试水温,前日午后泡的时候水温偏高,现在晚上寒冷,温度倒极相宜,只是未入水的肌肤赤/裸,冷风一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满头满脑地沉没在水中,温热的水由外及里地包围了全身,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头乱麻千头万绪并未得缓解,现在四周无人,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她连拥有这些情绪的兴致都没有了。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隔水传来醇厚的叹息声。“不过自己折磨自己罢了!”
完全在意料之外吗?隐隐其实有意识。还是惊骇!这么多年,到这个地步,他还不能善罢甘休。池下有以青石砌成的石凳 ,她退过去,坐直了身子,见皇帝踩水而来,在离她有一箭之地时,立于水中,齐她大半身的水位只到他跨间,但见他身着无物,满天星光更皆昏黄宫灯掩映,那精于打理的身体筋骨挺拔,肌理如铜铸块垒。
心绷得很紧,她比自己想象地还要紧张。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这里是女子的区域?”
“谁告诉你这是女子的区域?”
悔不该出来泡温泉,但留在房内,也是一样的。
他慢慢地向她靠近。
“你走!” 她呼道,后退无门,只能沿着石凳移动。
他还是前行,她看清了他的表情,一脸悍然,不可动摇。
“你别过来!别…”她开始恳求,再左右移,已磕到了筑池的石壁,正在月牙尖上,若他不退,她只能卡在那儿。
他继续前行,看到了水面以上她左胸上方的一颗浅红色的小痣,便怔住了,想当年在这颗痣上,不知曾痴缠了他多少时光 。
她急忙坐低身子,只露肩部以上。
他恍了一忽儿,又走起来。
或是温泉,或是那人,令她心砰砰急跳,四肢无力,在两人只余半臂之距的时候,她背靠在石壁之上,心知今晚已无回转余地,到了这一步,她的人生一错再错,势不可挡地堕入了高速旋转的漩涡。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她绝望地说。
一切都是她逼的。顾顺函捎回了她的话,他估计她记起了很多,不管怎样,她已认识到了对他的感情,她又胆怯了,想要离开。怎么可以走?怎么能让她走?不可再这样耗下去!她是他的,一辈子逃不了。
“为什么不可以?”
他又靠近些,喉结剧烈地滑动,低沉的声音嘶哑地好像古琴上将断的残弦。
水下,他的手往她的腰间寻来,她感受到了水纹的波动。
“不!”
他的手握住她的腰,热切地:“洛英!洛英!”
被勾到他身旁,遇到同样炽热的肌肤,她哭起来:“说好了,不能触碰,我们不可…”
“不能触碰?为什么?“ 他的大手从腰间挪上了后背,圈过去,把玲珑的身体完全围住:“我是你的夫。谁都不能碰你,只有我能碰!”
“不,你不能!你不该!你放开我…” 她推他,踩他,力所能及地挣扎,虽知无济于事。
不能?不该?他从没顾过这些。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天经地义,不容置疑。他俯身下来,充血的眼把她的视线遮住,沉重的喘息裹挟了她的听觉。她的身体被他克制住了,仿佛一枚钉子,被牢牢地钉在墙上,只能任由那致命的龙涎香味,迷惑她,掩盖她,埋葬她。她眯缝着眼,那眉,眼,鼻,唇,以及眼睑下微小的一粒为他增添威严的黑痣,似荡漾的泉水,浮动起来,而她自己,宛若夜风中飘零的杏花花瓣,任他嘬嘴,吁气,漂移不定,不得自主。
“你放过我吧!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放得过吗?”他使了狠劲,恨不能把她吸入自己的身体。胸膛贴得紧,心跳的共鸣要把胸腔震碎。
“我何曾不想放?但是你的手上,也揪着我的命,我放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了一把劲,感觉能恢复每日双更了。怕更太快,你们来不及看。有需求吗?滋瓷不滋瓷?
第83章 鳒鲽
在月牙儿的一角,似鳒鳒鲽鲽的两条鱼,他们在水波中沉浮,她张着嘴,他的汗水,连带着她的泪,滴落咽喉带来最美味辛毒的刺激。她的指甲,在他背上一遍遍地抓出道道痕迹,令他更加疯狂地呼唤,洛英!洛英!洛英!
幽蓝的夜空布满了星辰,时值深夜,一条银河如梦如烟若隐若现似锦绣山水,横跨了南苑所在的整个山头。
近月亭里的织锦,把身边的宫灯熄了,在一团漆黑中,与几名侍女静悄悄地坐在亭里等候,夜色中走来了一个也不点灯的人,待到近前,织锦等离座蹲福,细声道:“顾总管。”
顾顺函眺目远方,那一处灯光暧昧,正好看不分明。他把原垂在身旁的两条手臂交叉起来,吁出长长的一口气,说:“你们也撤了吧,还呆在这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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