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不!不!” 他想起了顾顺函和洛英,连连摆手纠正自己,继而又陷入了沉思,那个姓顾的,不男不女摆明了是个太监,太监不是出自宫里就是王府,那日,正好是四贝勒爷设宴不成,同时,来了个三十多岁的显贵老爷,闞闻与他一席谈后,就失了踪,过了几天,他登门时,已是姓顾的开门。他恍然大悟,这真是惊人的发现:“ 原来是个拉皮条的。而那个女的,竟是个粉头了!”
小路跟着他的思路忽上忽下,顺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女的是个粉头?看着不象啊。画上走出来仙女不过如此!”
“粉头都长一样?都跟九芳院门口春花似的?两条吊眉?一张血口?” 小路就这点眼界,孙掌柜不以为然,轻蔑一笑,教育小路道:“ 她那样的,是王公贵族专供,面上比正宫娘娘还端整圣洁,一旦浪起来…” 说到此,不由骨酥筋软,一身肥肉瑟瑟发抖:“ 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小路从回忆中琢磨,竟也好似明白过来一般:“是这样啊?怪不得我好几次去找老板,他必到她房内,叽咕半天,过两天就有钱了,难道?”
“男的只是个拉皮条的,女的才主事,钱都在她手上。那是个老手,打她经手,老子一分钱要不到。” 孙掌柜悟过来,霎时心灰意冷:“那女的如今大概依傍到什么王爷了。太监护身,这段时间胡同内平白多了那么些个流浪汉,估摸着都是戈什哈。人家本就借着六得居接近权贵,如今目的达成,拉皮条的龟公撤了,我们也没戏了。小路,别琢磨了,你出去跟大伙儿说,趁早打烊,散伙!”
“别介!” 小路提醒:“散伙也得领到工钱才散不是?”
孙掌柜指着自己的鼻子,吹胡子瞪眼:“工钱,你问我?我问谁去?”
小路用手戳了戳闞宅的方向:“她呀!傍了王爷,怕是更有钱了!“ 说着挤眉弄眼,道:”结算之前,怎么着也得捞一把再说!您说是不?“
这种事,还用他说。孙掌柜挠头,但顾顺函看得挺牢,他找洛英说句话都难,悻悻然道: “你能,你去!“
小路说行,只要掌柜的不介意。
孙掌柜瞠目:“你怎么去?现如今就是我,门也进不去!”
小路诡异地笑,凑到孙掌柜跟前,悄声道:“这几天他们都出门去了,那门前连带胡同,一个把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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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温度伊暖,到了山下,方发觉还在冬末,顾顺函推开院门,这院子几天没人打理,阴冷冷地直叫人打战。
“瞧瞧!不过就是几日光景没人住,就索落成这样!” 顾顺函陪着洛英沿回廊往里走,感叹道。
她默默地走,望着一眼看得到头的回廊,一双杏眼雾蒙蒙地,似悲伤又似迷茫。
“姑娘想是累了!您且回房歇息,奴才先把地龙生上,再煮上一壶茶,身上暖了,就精神了。 ”
“有劳你了!” 她像是刚回过神来,低声道。
“哪儿的话!姑娘老这么跟奴才客气。 ”
此刻未时已末,冬日的太阳势头西下,廊柱,地面,和门窗上均匀地布置着微弱的光线,洛英踩着青砖,月白色的氅衣映着阳光条纹斑驳时刻变幻,她缄默地行走,仿佛一说话,心中的万顷波涛,便要流落出来。
到了她的房门前,顾顺函驻足,躬下身子,眼睛却上瞄,密切观察她的神态举止。
她终叹了一口气,停下来,道:“小顾,你去忙你的去吧。”
“是!姑娘稍候片刻!“
她手搭在门上的铜环上,道:”我要睡会儿,也不想用茶,你不用管我。“
顾顺函头脑飞转,口里却连连称是。
她想了想,说:”我今天突然想吃鱼。你能不能去市集看看,最好买一尾鲜鱼回来。“
“这好办!” 顾顺函满口应承,他知道洛英想差开他,但门口车夫的暗号已经让他吃上了定心丸,反正一切齐备,她再怎么折腾,到了今晚也该消停下来了。
”姑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这就下去了。“
洛英点了点头,又道了一声麻烦,声音戚然。
自从入了宫,顾顺函从来没有心软过,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心在胸腔里跳了跳。没有人像她这样左一声麻烦右一声感谢,有那么几回,他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个人。
”不敢当!姑娘有事,唤奴才便是!“ 顾顺函又是躬身一礼。
直到顾顺函背影远去,洛英才拉动房门,门开的一瞬间,她迫使自己做了一个毅然的决定,甜的、痛的、缠绵的、纠结的往事,统统斩断,离开这里,回到艾烨身边,是她唯一的选择。
先从门内把门反锁上,随身所携的珠宝匣子怕他起疑,还是带回来了,她把匣子搁在圆桌上。抬眼看通往储藏时光机器地道的衣橱,衣橱外面的铜锁四端八正。衣橱的钥匙在她贴身小衣的口袋里,她低头解开氅衣的纽扣,伸手进小衣口袋去拿钥匙,忽有人在床帐后方吃吃地笑,洛英毛骨悚然,但见浅蓝色的床帐后面阴影一晃,那人从帐后探出一个脑袋,道:“叫我好找,原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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