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外型体征,都显得一致,而且,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阿勒善呈上了几页文稿。
康熙展开,放在桌面上,几页宣纸,用毛笔笨拙地写着英吉利文字。与他在闞闻书房看到的手稿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脸对的上吗?”他总有些怀疑。
“从右眼到右上唇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脸是毁了,而且瘦的不像话,与六得居看到的,很不一样了!”
“什么都没说?”
阿勒善摇头,遗憾地说:“一个时辰后就断了气,因为断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帝拿起其中一页文稿,放远了,端详片刻,捏着负手在室内踱步,那文稿,在他的月白色的衣袂边晃着,跟白色的蝴蝶在飞似的。
这是坐落在西湖白堤旁的一座书斋,雕镂门窗镶着珍贵的玻璃,近处碧波无垠,远处青山苍翠。
四月清晨,朝阳初升,虽然关实了门窗,金红色的光芒穿过门缝窗玻璃慷慨地洒放进来。
阿勒善的心,仿佛被扯开了要做鼓面的牛皮,越拉越紧。
“赫赫!”皇帝冷笑,那笑声弹在阿勒善的心上,振的他嗓子眼疼。
“或许!或许..!”他额头上滋出汗来,皇帝不满意,他的奏报坐不实,虽然接近度超过九成。
“就这样吧!”康熙松开手指,白色宣纸飘落在地,声音好像在远处:“管他是谁!”
“奴才再去验!奴才大意了,没料到他居然会咬舌…,奴才有罪,没有十足的把握就…”
“还验什么?“ 皇帝突然提高了声音,阿勒善头顿地:“奴才…, 奴才…”
“人都死了,还验什么?“皇帝把手一甩,说:“不用验了!就这样!结案了!”
皇帝到底什么意思?先头满腹狐疑吹毛求疵,现在又急于收场?如果抓住活口,也许皇帝会满意些。 。
“起来吧!”他声气淡得很。
“……”
“怎么着?要朕扶一把?“
“奴才不敢!”阿勒善赶紧站起,从藤制帽沿下翻着眼皮往上瞄,康熙先前阴晴不定的神色已经如常。
但见他站定在面前,说:“你立了功,各位都辛苦了。此事机密,不便当众褒奖,但朕心中记得。”
任务没有完成的十分漂亮,但皇帝克制了不满,没有苛责,还表达了嘉奖的意思,体恤下情如此,阿勒善又惭愧又感动,热血沸腾全身,说:“奴才为皇上分忧,敢不肝脑涂地!皇上若有万分之一的不放心,奴才愿意重新彻查,直至余孽荡除!”
这事若细究起来,一万份子中起码有一百个漏洞。设若此人是闞闻,矮子胡同事发后去了哪里?南巡虽昭告天下,但皇帝行走路线机密,一个平头百姓,如何得知?抓捕时,不辨究竟就自尽?焉知不是皇帝替洛英找他来了?更何况,脸毁成这样,更让人疑窦丛生。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的确接近度很高,不说身高外型,皇帝瞥一眼地上的文稿,这种文字,这种笔迹,要模仿可不容易。
设若此人不是闞闻,他背对阿勒善,浓眉高企,幕后必有人乔装闞闻做幌子。此人死后,幌子产生了作用,那么潜藏在幕后的人,包括真闞闻,大概会越来越猖狂。
不管哪种可能,都把此人当作闞闻比较好。
“这世上哪有万分之一可以放心的事,办到这份上,你们已经尽力了!”康熙转头,瞧着阿勒善发黑的眼圈,关切地说:“好几晚没睡个囫囵觉了吧?眼下在行宫,有行宫的驻卫,你们今儿歇着吧!”
阿勒善嗫嚅着,想说点什么,但说不出什么,只得垂头,又感恩又含愧:“谢圣恩,那…那…奴才这就退下了!”
皇帝微颔首,从这一头踱步到那一头,站在窗前向外望,水面初平,绿杨阴里,丽人三四,中间那人,穿着鹅黄衫子,像黄莺出笼似地在陌上翩跹。这些日子,确乎拘着她了。
阿勒善退至门口,皇帝问:“明日女眷怎么个安排?”
“杭州知府安排了游览千年古刹灵隐,但姑娘说她不信佛,不想去。”
“让她去!”
“这…”
“朕让她去,她会去的!不管信不信佛,灵隐还是值得一游。可惜朕有政务,否则也去烧个香,释伽牟尼面前…”他笑一声,道:“求个江山长治久安!”
“奴才即刻吩咐下去,灵隐立时戒备。”
康熙略思忖,说:“外围谨慎一些。入了灵隐,不用太拘束,像先头那样看的紧,她不喜欢。”
踱步到阿勒善跟前,又说:“毕竟,那人已除,暂无近虑。这是朕的意思,传达下去。”
阿勒善已去,他步出书斋,春朝煦日,柳丝凫娜风无力,他立在柳下欣赏了片刻湖外翠山,从腰间系着的银丝扇套中取出湘妃竹扇,拨开拂面柳枝,转过身子,向着洛英行来的方向迎去。
青口履,月白袍,白玉束带,陌上行来的人,手持折扇,姿态闲雅,形容伟俊,远望着,洛英嘴已抿起。
即至跟前,她伸出手,他牵住了。
“不多睡会儿?这会子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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